《棱鏡》
2
飛機是正點到達的,對于習慣了延誤的旅客來說,正點抵達簡直就是一種恩賜。
鐘好認為這是好兆頭。
上帝為他關上一扇門,馬上又打開一扇窗。但愿這扇窗能讓他盡快逃離深水區(qū),回到岸上。
拉著行李箱出了大廳,鐘好遠遠看見了紀元。這家伙總是那么夸張,每次出現(xiàn),都會制造出一些特別的氣氛。有次他接鐘好,竟然捧了九十九朵玫瑰,搞得周圍人全都拿混亂的眼神看著鐘好,以為他們是那種異常的關系。不爭氣的是,剛一見面,他便撲上來,沖鐘好狠狠咬了一口。鐘好多次告誡他,正常點,別玩這些花樣。紀元不聽,說他最愛玩的就是花樣。
“干嗎要落俗,中規(guī)中矩的日子我可過不慣。要真是那樣,怕你早就不理我了。”
鐘好承認,紀元說的有道理,如果紀元真是一個中規(guī)中矩之人,他們不可能有今天這樣的關系。
紀元照舊捧著一束鮮花,不是九十九朵,這次還算給他面子,不想讓他當眾出丑。不過他帶了三個高高亭亭的女孩站在那里。三人手里都舉著牌,上寫:迎接鐘先生。
這家伙!
第一個走上來的是中等個子,一米七二左右:“歡迎鐘大哥,我們可等您多時了?!闭f話文靜,一雙眼清澈透明,一看就是受過一定教育的。
“謝謝。”鐘好一邊說話一邊看紀元。紀元臉上布滿詭異,老練地站在一邊,看景一樣不動聲色。
另兩個幾乎同時走過來,熱情地說:“原來鐘大哥這般帥啊,常聽紀哥提起,幸會幸會?!?/p>
鐘好就知道,前面那位是紀元的,后邊兩位是紀元拉來讓他開心的。
“今天的花不夠香,我就不送了,請大哥上車。”紀元真就沒把花送鐘好,兩位個子高挑的女孩一邊一位,挽著鐘好往車子前走去。
“怎么樣,能打多少分?”上了車,紀元悄悄問。
鐘好胳膊肘猛一用力,紀元慘叫一聲,驚得前排中等個女子回過臉來,“怎么了,哪兒不舒服?”
“舒服,舒服,見到老大,我太舒服了?!奔o元應付完前面女孩,對著耳根跟鐘好說,“新泡的馬子,夠靚吧?”
的確夠靚,是那種男人見了心里都要撲騰幾下的女子。但跟紀元在一起,真是有點糟蹋。
“湊合吧。”鐘好一邊端詳女子一邊道,恍惚間覺得女子有點眼熟。
“湊合,你啥心態(tài)啊,是不是太嫉妒了?”紀元往鐘好邊上湊了湊,又道,“正經人家女子,一家地產公司做導購,讓我撬來了?!?/p>
“本事不小?!?/p>
“那是,你小弟是誰啊,也不看看他身邊是誰。”紀元得意。
鐘好故意往紀元身邊看了看,沒人。另外兩位坐另一輛車。
“空的?!彼f。
“不急,那兩個先讓你過過眼,不中意咱馬上換?!奔o元道。
“我是跑來相親的?”
“差不多吧,反正你現(xiàn)在離了,跟我一樣成自由人,甭說相親,成親都行,沒人敢說半個不字?!?/p>
“消息倒是快?!?/p>
離婚之事鐘好并沒跟紀元講,只字未提,他還不至于把這么重大的事告訴紀元,況且是私事、丑事。但紀元還是知道了。
鐘好并不驚訝,不知道才叫不正常,誰讓他是紀元呢,天下好像沒他不知道的事。
車子在路上奔馳一個多小時,拐到往海灘去的方向。鐘好閉上眼,想整理一下自己。這次來三亞跟以往不同,以往多是公事,要么調查案子要么是跟這邊交流。信息化時代,資源共享信息共享,誰也逃不出信息這張網(wǎng)。罪犯逃不出,警察同樣逃不出。可這次不同,這次他是純私人靜養(yǎng),他要療傷,要把自己從鮮血淋淋的生活中拉出來,跟紀元的接觸,就不能像以前那么坦然,至少不能給人家添太多麻煩。
“酒店已經訂好,就在前面,臨海?!奔o元順便報出酒店名來,鐘好有點接受不了。三亞維景算得上亞龍灣檔次很高的酒店,鐘好一次也沒住過,去年跟著專案組到三亞,有領導住在其中,他奉命匯報工作,領略過酒店的前衛(wèi)與奢華。酒店占地大得驚人,據(jù)說被36洞高爾夫所環(huán)繞,背山面海,綠意盎然,景色很是宜人。里面大多是擁有獨立泳池的小別墅、豪華會所,集中西式餐廳、日韓亞洲餐廳、英倫風格酒吧、水療中心、健身中心等于一體。對他來說,這里的一草一木,每一樣設施,都算得上奢侈。
“退了,我自己訂。”鐘好丟給紀元一句,心里想,那不是他這等級的人享受的。
這個世界上行走久了,你就明白,人是分等級的,不管你承認不承認,接受不接受,等級就擺在那里。鐘好充其量只能算一個資格老點的警察,會辦案而已,奔波和勞碌是他的命,至于享受,下輩子吧。
“干嗎呢老大,看不起紀元是不?”紀元不高興,他喜歡客隨主便,對朋友如此,對女人更是如此。
“不行,得換?!辩姾霉虉?zhí)地說。他不是擔心錢,而是住那種地方,他難受。啥叫窮命,怕這就是。
“要換你自己換,我可不干這種不講信義的事?!奔o元還是堅持,而且拿信義兩個字來要挾。記得當初他們認識,鐘好跟他講得最多的,就是做人必須嚴守信義。
“你這叫綁架?!辩姾脩崙嵉?,知道說服不了紀元,小子任性著呢,就想著要不就去腐敗下?反正這輩子,自己還沒腐敗過呢。
這時候坐在前排的女孩說話了,她的普通話講得非常好,聲音帶著寬厚的質感,非常悅耳。
“鐘老師你就成全一下紀哥吧,看把他可憐的,為訂酒店,他可是沒少費神呢?!?/p>
“聽聽,還是蘇蘇疼我?!奔o元順勢接了話。
鐘好這才知道前面女孩叫蘇蘇,一個讓人挺舒服的女孩子。紀元這小子,是在壞良心呢,以他的德性,泡泡酒吧女或是外圍女也就行了,糟蹋蘇蘇,真是作孽。
鐘好最終還是沒能拗過紀元,車子開進了三亞維景。當然,蘇蘇的話也起了作用,蘇蘇話不多,但每一句都溫心,這讓剛剛經歷了風暴打擊的鐘好有一種如沐春風般的恍惚與錯覺。
鐘好需要這種錯覺。
把自己交給大床,鐘好打心底里感嘆,還是有錢好。這么想著,心里竟又冒出烏梅來。她這陣在哪,上班還是流淚?
奇怪,鐘好居然會想到老婆會掉眼淚。手機蜂鳴了一聲,鐘好抓起,發(fā)短信的是鄒銳,告訴他假未獲準,于局火發(fā)大了,罵他目無組織目無紀律,簡直不拿自己當警察。
“告訴他,讓他馬上回來!”
鐘好笑笑。他是沒跟于局請假,請也不準,一張假條扔給鄒銳,自己飛了過來,一副愛準不準的樣子。至于于局臉色有多難看,發(fā)起火來多猛,那是鄒銳要面對的。
他現(xiàn)在只需要清靜。
鐘好關掉手機,三下五除二扒光自己,沖澡。紀元只給他一個小時,讓他稍事整理馬上去赴宴,他跟蘇蘇還有兩位女孩在大廳等。
晚宴隆重而熱鬧,除蘇蘇和另外兩女孩外,紀元又叫來一對男女,說是朋友,而且也是場面上混的。男的戴副眼鏡,一看就是有學問的人,陪同的是他未婚妻,年輕貌美,氣質也是超凡。一介紹才知道,人家是社科院的,雙雙都是博士,目前在搞一項科研。只是他倆一來,整個場面就有點不和諧。關鍵是接機的兩位美女反差有點大,跟科研女判若兩類人。要是她們繼續(xù)維持接機時的樣子也還行,機場她們穿的都是套裙,有種職業(yè)感,說是職業(yè)模特沒有人不信。兩條大長腿加上發(fā)育很好的胸,以及職業(yè)化的笑臉,都可以幫她們做出證明。可惜晚上赴宴,她們毀了自己。不知是紀元刻意要求還是她們習慣于這樣,兩人都是濃妝艷抹,本來清麗的眼神因為長長的假睫毛而變成大猩猩,嘴巴血紅,每露一下牙齒,都能讓人打出寒戰(zhàn)。尤其著裝,一下就暴露出夜店身份。敗筆,真是敗筆。紀元如此精明的人,怎能犯這樣低級的錯誤呢,難道自己的品味只配跟夜店女吃飯?或者,他鐘好喜歡袒胸露乳?鐘好一邊想著紀元,一邊檢點自己。將自己跟紀元的前前后后徹想一遍,確信并沒有給紀元留下任何錯誤的密碼,這才漸漸坦然起來。年輕的博士準夫婦倒是健談,聽了紀元介紹,眼里馬上換了敬重??磥硭麄儗爝@行,不像網(wǎng)絡上那么仇恨,女的說:“這行很辛苦,尤其現(xiàn)在,還要承受更多的不公?!?/p>
“謝謝理解,哪行做久了,都有點煩,但又跳不出來?!辩姾谜f,眼里是對女博士的贊賞。
“鐘老師不會厭煩的,您血性如此,對這行是拿生命愛著,說煩只是調侃?!迸⒄f話的樣子很坦誠,臉上也是一副誠懇。她男友接話道:“今天能跟鐘老師一起吃飯,真是榮幸,老師肯定是一個有故事的人,講給我們聽聽?”
他們都跟著蘇蘇稱他老師,這讓鐘好有種不自在?;盍怂氖嗄辏Q他什么的都有,獨獨沒人稱他老師。這不光是職業(yè),糟糕的怕是那張臉,長久地跟罪犯打交道,早染了不少匪氣。有時候對著鏡子,他都感嘆自己不像個好人。有次烏梅看著他說:“我怎么越來越不認識你了,記得剛結婚時你也是眉目清秀,透著書卷氣的,現(xiàn)在咋活脫脫一副流氣?!彼龥]說流氓,算是給他留了面子。他自然不能認同,回敬道:“不是流氣,霸氣好不好!”烏梅再次盯住他,認真望了許久,嘆一聲,不甘心地道:“你把書卷氣弄哪兒了,那可是我嫁你的理由。”
“讓賊偷了?!彼馈F鋵崒ψ约哼@張臉,他也不是滿意的,都說相由心生,幾十年下來,心竟給他生出這樣一副相。尤其現(xiàn)在他們喚他老師,更讓他如坐針氈。
“都別拿我開涮了,我就一大老粗,你們想聽故事是不是?行,我給你們講一個。”
鐘好真就開講了,一直插不上話的兩位高挑女孩終于逮著了時機,一邊拍手一邊叫:“好呀好呀,我們最愛聽鐘警官講故事了,講個刺激的?!?/p>
“刺激,不會是想聽黃的吧?”鐘好壞壞道。
說出口馬上又后悔,因為他看見蘇蘇不悅地將頭一扭,借故跟服務員講什么,從他臉上移走了目光。
鐘好馬上改口:“對不住,對不住,我這張嘴沒管束,你們都是好人,都是優(yōu)秀兒女,我還是講個警察抓壞蛋的吧?!?/p>
“不好聽不好聽,我們要聽驚險刺激的。”個子最高的鳳眼女孩說。
鐘好又沖蘇蘇瞟一眼,感覺蘇蘇臉上氣氛緩和了一點,才開始講。沒想剛講幾句,紀元叫停:“干嗎啊,拿我開涮是不是,大家不要上當受騙,大哥講的那個失蹤青年,就是本人。”
“不信?!兵P眼女孩搶著說。
“干嗎要你信,叫你們來是陪我大哥開心的,不是給他出難題。我大哥跟我一樣沒文化,講不了,再說他是英雄,是主角,永遠都是給別人演故事的。聽著,他這輩子經歷過的,說出十分之一來,就會嚇死你們。”
“哇?!边吷蠁窝燮づ⒔谐鲆宦?,瞳孔做放大狀,像是真被嚇著了。
鐘好忽然覺得無聊。不管是兩位叫來陪他的女孩,還是博士夫婦,甚至包括蘇蘇,跟他有什么關系呢?他只是一個剛剛離了婚的老男人,一個想到三亞來散散心的受傷者。他不需要崇拜者也不需要崇拜誰,更不是跑來尋找愛與關懷,他就是想躲開銀河那座城市,到一個陌生的環(huán)境里讓自己的心透透空氣。
“紀元,咱都是不是跑調了啊?”
紀元大約也發(fā)現(xiàn)哪里不對勁,拿起酒杯說:“大哥,咱敬你一杯,謝謝你還記得兄弟,能第一時間想到我這里?!闭f著,一仰脖子飲了。鐘好也抓起杯灌了下去。酒精入了胃,那種抓心的感覺特別爽。
“來,今天咱兄弟倆喝個痛快?!?/p>
這晚鐘好喝大了,幾位美女連著敬酒,紀元又在一邊不停地吆喝,蘇蘇也不時端著酒杯過來,叫一聲老師,然后一飲而盡。鐘好不能不喝。剛開始他還暗暗提醒自己,不可貪酒,可是后來……
后來變了,一杯杯的恭敬下,他把自己的傷口放大,迫切地需要拿酒精麻醉住那里的疼痛。事發(fā)到離婚,這種疼痛感一直遠離著他,或者根本沒有時間去思考或體味里面有什么疼痛,整個過程就跟辦案一樣,好像沒意識到當事人是自己。直到此時,面對酒精,疼痛感才一陣陣襲來,嗅著花香,賞著美人,鐘好才意識到自己已跟往日完全不同。從現(xiàn)在起,他是單身狗,而且是老狗。孑然一身,令人憂憐。
人最怕思考,一思考就痛。鐘好端起酒杯,開始回敬各位。場面一時熱鬧,紀元就怕鐘好耍冷,一冷,紀元心思就白費了。表面看,紀元跟鐘好關系很好,稱兄道弟,其實不然,紀元怕鐘好,不但怕,還哆嗦。他希望鐘好來找他,但又怕鐘好真的來。為這次接待,紀元費了不少心,包括找哪些人陪,吃什么菜喝酒喝到啥份兒上,都是細思深慮過的。蘇蘇煞是不理解,不就一警察嗎,犯得上?紀元一本正經:“絕對犯得上,大哥不是一般的警察,他是我導師?!?/p>
“哼!”蘇蘇不屑地嘴一撇,叫屈道,“對我你都沒這么認真過,紀元我吃醋?!?/p>
紀元大笑:“我要是在你身上認真,我就不姓紀了。”完了又叮囑,“大哥來,你絕不能造次,必須恭恭敬敬?!?/p>
“好吧,我喚他老師,拿他當神?!?/p>
“這還差不多?!?/p>
鐘好感覺喝得差不多了,想收工,蘇蘇又捧著酒杯過來,“鐘老師,不,鐘大哥,你能如此看得起我家紀元,能第一時間想到他,我很感動,蘇蘇沒別的,只有一顆感恩的心,這杯酒我喝了,大哥你隨意。紀元沒多少文化,也沒幾個朋友,在三亞,他其實很孤獨,但紀元有你,你一來,他的生活馬上就不一樣了,為這個,我還要喝一杯。”說完真就又喝一杯,鐘好哪能不喝,舍命也得陪君子,況且人家只是一女孩。于是又喝。另兩個也不寂寞,見縫插針,鐘好不能厚此薄彼,既然來了,都是朋友,他就得拿出朋友架勢來。
到最后,鐘好翻了。
“他翻了?!碧K蘇沖紀元說。
“可憐的大哥,以前酒量可不是這樣?!奔o元有點傷感。他把酒量低怪罪給離婚,補了一句,“烏梅真不是東西,敢給大哥戴綠帽子?!?/p>
“烏梅是誰?”蘇蘇問。
紀元意識到失言,改口道:“一個女警察,暗戀過我大哥。”轉而又對博士夫婦說,“難為二位了,我大哥就這樣,義氣,為了兄弟,寧愿搭上自己?!?/p>
二位很是不安:“能跟鐘老師認識,是我們的福分,我們都是書念傻了的人,這種場面很少經見,長眼見呢?!?/p>
二位說的倒是實話。他們是不久前紀元交的朋友,起因很簡單,兩人要結婚,裝修新房,建材市場買裝潢材料被騙,投訴無門,跑去跟老板理論,差點被人家揍。這就是讀書人的短板,搞科研行,一旦遇到現(xiàn)實問題,一點轍也沒。恰好紀元經過,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老板欺他人少力單薄,想恐嚇,不料紀元一個電話,工商稅務全到了,當場解決,連罰帶賠,店主還上了工商的黑名單。兩位博士很是感動,非要交他這個朋友,紀元當仁不讓。一來二去,就非常熟了。鐘好要來,紀元當然要請二位,一是讓鐘好知道,他紀元認識的,也不只是一些混混地痞,社科院里也有哥們。二來也誠心想讓二位結識鐘好,按他的話說,誰交了鐘好,誰這一生就等于有了護航的,保你走不錯路。二位雖然還不能感受到這些,但僅就鐘好的豪爽,還有臉上的滄桑與剛毅,尤其左耳上留下的彈孔,據(jù)說那是跟劫匪近距離對峙時,劫匪被鐘好幾句話弄得惱羞成怒,一激動率先開了槍,鐘好躲都沒躲,迎著子彈就撲過來,子彈穿耳而過,等眾人反應過來,劫匪已經倒地。在他開槍的一瞬,鐘好的槍也響了,劫匪只顧著看子彈如何擊中鐘好,反倒忘了對方子彈已飛過來。事后鐘好說,如果他躲,劫匪就會有反應,一槍斃命絕不可能,后果很可能是劫匪連續(xù)開槍,不但他沒命,懷里人質同樣沒命。
有這樣的故事做鋪墊,今天哪怕鐘好什么也不表現(xiàn),或者表現(xiàn)很差,二位也像是看英雄。他們只知道,活著就是關起門來做學問,哪里還能想到,外面世界能精彩到這份兒上。包括紀元叫來的兩位外圍女,也令他們大開眼界,尤其女博士,眼都直了。兩位外圍女酒桌上的話,還有推杯換盞間神情的變幻,肢體語言的豐富,令她大開眼界。女人竟然還有這種活法。
紀元悄悄告訴他們,今晚兩位外圍女的出場價是五位數(shù),如果有額外服務,還會翻番。
“啥叫額外服務?”女博士脫口就問。
紀元扮個鬼臉,故作神秘。女博士想半天,似是明白過來。不過還是懷疑,依鐘好身份還有做人理念,他會嗎?
紀元酒也多了,道:“這就看她倆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