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舞臺,燈光璀璨,二〇一五年感動中國十大人物頒獎臺上,為何不見您的身影?您沒有來,您去了哪里?
仿佛就在昨天,您還出現在人民大會堂歌劇《江姐》一千場演出現場,與熟悉熱愛您的觀眾引吭高歌《紅梅贊》;從參加完成紀念新中國成立六十周年大型音樂舞蹈史詩《復興之路》的組織策劃,您又激情滿懷投入到完成紀念抗戰(zhàn)勝利七十周年文藝晚會《勝利與和平》的創(chuàng)作任務。
從軍從藝六十多載創(chuàng)作了一千多件作品;從一九八六年開始,參與和策劃了數十臺春晚,您用智慧和勤奮燦爛了舞臺,為中國百姓年夜里的萬家燈火送去歡歌笑語,為我們偉大的時代謳歌。
今天,您沒有來,沒有親自來到現場接受人民給予您的、一位人民熱愛的德藝雙馨藝術家最崇高的榮譽和敬意!
您再也不會回來,靜靜地走了,永遠地去遠行。官兵和戰(zhàn)友們?yōu)槟托,社會各界為您而來,用您?chuàng)作的歌曲寄托著對您的無限哀思和懷念。
二〇一六年初春,著名藝術家、空軍政治部文工團創(chuàng)作員閻肅走完了他八十六歲精彩人生。
忽然想起那句充滿哲理的名言:有的人活著,他已經死了;有的人死了,他還活著。
閻老用一生詮釋了一位德藝雙馨的人民藝術家的信念追求,以赤子深情不朽的作品擁抱著祖國的山水、大地。
您在《似水流年》中寫道:
人的一生,算算,能有幾天,
人的一生,想想,不過三天。
過去的是昨天,跑來的是明天,正在走的是今天。
不要忘記昨天,認真對待明天,好好把握今天。
……
如歌歲月,似水流年,
但愿到了明天,今天已成昨天,我依然在你心間……
是啊,今天已成昨天,而您以一片丹心、一腔熱血、一身正氣留在人們的心間,您創(chuàng)作的一部部經典作品是愛、是暖,是不可更改的信念與情懷。
沒有大愛的胸懷怎能把基層官兵裝下?沒有摯愛怎能創(chuàng)作出帶著熱血豪情的沖鋒號角?沒有真的熱愛怎能讓邊關冷月照暖邊關戰(zhàn)士的心房、贏得官兵的喜愛?歌曲《我愛祖國的藍天》、《軍營男子漢》、《長城長》,歌劇《江姐》、《黨的女兒》,在您作品的字里行間,我們讀出了您對祖國、對人民、對人民軍隊的赤子情懷,也品出了您那高貴圣潔的摯愛深情。
就在前些天,我翻閱著以往的資料,忽然看到您熟悉的筆跡。那是一頁十六開的白色打印紙,紙上的一面寫滿文字,另一面的三個字中,其中一個字被涂掉。記不得是哪一年,但卻清晰地記起,多年以前,我剛到《空軍報》工作時間不長,在負責文化宣傳報道中,作為《文化長廊》專版的責任編輯,我們欄目策劃邀請了空軍文化名家為開欄寄語,很快,閻老就寫好傳來,并在電話的另一頭朗讀起來,抑揚頓挫,念完了還跟上一句:“怎么樣啊?”我在電話的這頭感慨萬千,無以言表,連聲說“太好了”,而心里卻是對這樣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家的敬佩和仰視。
閻老后來創(chuàng)作任務非常繁多,但只要是部隊基層官兵求教,他都會認真回應,他把基層官兵的要求看得很神圣很重要。深入生活、扎根人民、熱愛基層,閻老用一生在踐行。閻老始終堅持赴高山海島、到邊防一線,即使到了八十歲高齡。官兵熱愛他,他敬畏官兵,他說基層是他創(chuàng)作的源泉,我以為這更是他人格的高貴,是一名空軍老兵對黨的熱愛、對人民空軍的熱愛。
敬畏文字,唯有高貴的人格、高雅的品位、高尚的精神追求匯聚起思想的力量,才能創(chuàng)作出有生命力的精品力作。
認識閻老是一個偶然的時段,那時,閻老常被請去參加全軍大型紀念晚會創(chuàng)作組,一個偶然的機會我與創(chuàng)作組的同志在一起 。因為閻老在空政文工團工作,可以說是空軍的藝術家,我也是空軍,閻老告訴我,他是我們河北保定人,曾就讀于保定師范附小。我知道閻老當年就讀的學校,早已成為河北省青少年愛國教育基地,于是我和閻老拉起家常。也自此,特別關注閻老的作品,也才有開欄寄語的邀約。
行進在新聞路上,作為一名記者,忘不了那些曾經因工作而相識并給我教導的被訪者。我曾在一本書的序言里寫過,感謝文字,感謝我的被訪者,他們對生命的理解,無法以年齡而論,卻可以以生命的質量和人生的價值去解讀。因為采訪,我見到了高尚和美好,也使我有機會與無數美好的心靈對話,我敬重他們、仰視他們。
不能忘記,二〇〇一年在空軍藍天劇場大廳里的一幕:作為藝術指導,閻老和著名作曲家羊鳴、詞作家張士燮三位老藝術家常一起坐在劇場外的大廳里,時而,聽著劇場里傳來的伴奏旋律,時而,交流著各自的看法和修改意見。我因報道任務,那一段也多次往返藍天劇場和編輯部之間,也常聽藝術家們鋒利的思想和獨特的創(chuàng)作視角。
有一次,我把采訪的有關內容送到閻老面前,請三位老藝術家審定把關,閻老竟大聲說:小田寫的,不用看了,不用看了,可以發(fā)報紙了。最后還會綴上一句:我們信得過。這是莫大的信任和鼓勵。當時,對一個年輕的記者有什么比這信任更大的褒獎呢。這句話常清晰地在耳畔響起。但是,隨著閱歷的增長,在以后的工作中,卻愈來愈感覺到這信任不僅是鼓勵和褒獎,更是對記者的一種工作態(tài)度的嚴格要求和期望,那就是以扎實的新聞作風堅守新聞的黨性原則和新聞真實的要求。還記得一年前的一件事,快到新年的時候,閻老看一張報紙轉載的一篇文章,其中某處不準確,當即打電話跟我交換看法,當得知是我寫的那篇《空軍藍與紅巖精神——關于歌劇〈江姐〉的回憶》,并確認因轉載臆斷改了原作標題所致,我才釋然——沒有辜負一位老藝術家當年的信任與鼓勵。閻老的認真精神我并不意外,可八十多歲仍然堅持報紙的閱讀令我敬佩。
平心想來,其實,多年來,無論是當記者還是做領導工作,愈加體會到,對于一個新聞記者而言,心無旁騖,執(zhí)著堅定,恪盡新聞的真實、準確,是必須具備的素質。
當然,無論記者還是作家,也無論是怎樣的文學藝術創(chuàng)作和研究,只有堅定信念,腳踏實地地深入基層、親近基層,才能創(chuàng)作出有思想、有溫度、有品位、有情懷的作品。
永遠追隨時代,為時代的前進擊節(jié)而行;踏著強軍路的鏗鏘步伐,高歌而行,灑淚而行,才會有無愧于時代、無愧于民族、無愧于軍隊文藝戰(zhàn)士,也無愧于自己的文字和篇章。
穿透文字的是思想力量!
如歌歲月,似水流年,今天已成昨天,但我深信,閻肅的名字將伴隨著他的歌聲和作品永遠留在人間。
忽然涌起一種認同:閻老是智慧的。
智慧點亮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