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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子建逛免稅商場,其他人都躲她遠遠的,為她讓路。她說,戴上口罩真好
這是一次作為主賓國作家赴法蘭克福的行程。是三年前6月8日下午兩點的飛機赴德,上午11點我們就辦完了所有的手續(xù),在北京機場隨意選擇了一個餐館落座。盡管是第一次與遲子建、畢淑敏結(jié)伴出訪,落座以后,所有的陌生都蕩然無存了。遲子建機智敏捷,快人快語,言談舉止都有一種東北人的豪情,漂亮、文靜中隱約透出一些江湖本色。畢淑敏雍容端莊,不緊不慢,無論什么樣的話到了她的嘴邊,都是一抹輕風(fēng),一絲細雨,仿佛平添一種綿軟的力量,估計在她的面前,不管什么角色,都不敢撒野動粗。
這是臨行前最后的午餐,點菜的時候我不在,也不知道有些什么。我倒是無所謂,昨天晚上到了北京已經(jīng)在靜雅海吃海喝了,僅僅是考慮登機以后漫長的11個小時怎么也得填點肚子。菜還沒有上,我看見遲子建從坤包里取出一雙銀筷小心擦拭,邊擦邊說,這餐館的水質(zhì)還是有點問題,你看筷子頭已經(jīng)有點發(fā)黑了。對此,我真的有點驚詫遲子建生活的精致,畢淑敏說,這就是遲子建。一頓午餐快要結(jié)束,放在我面前的一盤豬排,還剩下幾根,她們說這是專門給我點的,一定要消滅干凈,否則上了飛機會無比地懷念。
然后遲子建收拾好自己的餐具,告訴我和畢淑敏她準備了三個口罩,說飛機上是流感高危區(qū),應(yīng)該戴上口罩防微杜漸。畢淑敏說戴這么長時間肯定憋得慌,用不著的呀。我看畢醫(yī)生都不怕我還有什么怕的呢?這樣,這個普遍建議就成了遲子建的個人行為。到達德國進入安檢,遲子建也舍不得摘那口罩,其他也有戴口罩的,都是自己先把口罩摘了接受安檢,遲子建一直穩(wěn)起,最后執(zhí)行安檢的德國人不得不示意讓她摘下口罩,露出其真面目。過關(guān)以后遲子建給我說,那日耳曼人肯定以為是通緝令上的哪個逃犯企圖蒙混過關(guān)。我告訴她,而且那逃犯一定和她長得近似。安檢完成,我和畢淑敏老老實實地去候機廳等候,遲子建還戴著口罩要去逛免稅商場,一直等到檢票也不見她的影子?匆娝臅r候,居然發(fā)現(xiàn)其他人都躲她遠遠的,好像她就是一個患者。我和畢淑敏一陣狂笑,她說這還不算,商場里的那些人看見她也早早地為她騰過道讓路。她說,戴上口罩真好。
沒有帶熱水壺來喝不了茶,這里的酒店是不備這些的,要么蘇打、果汁,要么喝自來水
我們抵達法蘭克福已經(jīng)是北京深夜的凌晨,而這邊還陽光燦爛,天空明亮,在大多德國人的概念里還不到吃晚飯的時間。等我們收拾停當(dāng),就被接去了酒店附近的一家酒吧,德國人的晚餐都是在這樣的場合完成的。負責(zé)接待我們的小劉,是中國圖書公司的職員,因為法蘭克福書展已經(jīng)在這里待了幾個月了,前不久還接待了阿來、舒婷他們。他給每個人都要了啤酒和西餐,畢淑敏血壓不好不能喝酒,她的那杯自然就該由我和遲子建分了。遲子建沒有絲毫推辭的矯揉,喝完以后我們每人又申請了一杯,這是有品質(zhì)的德國啤酒,當(dāng)然不能輕易放過這“第一喝”。西餐對于她們真是美食,對于我卻實在不能生發(fā)熱愛。好在小劉給我點了一個碩大的肘子,那碩大在國內(nèi)足以做出三道佳肴。我?guī)缀蹙褪强磕侵庾訉Ω读四窃S多的啤酒。又是一次不能徹底消滅干凈,遲子建和同是東北人的小劉,一口一個“整”啊,調(diào)皮的小劉還用朗誦形式來了個東北味十足的“肘子啊肘子!”,其中的暗示被揭露出來,弄得我們一陣爆笑,而且成為以后幾天秘不可宣的經(jīng)典。
當(dāng)晚快樂無比,12點回房,我們都以為可以睡得很好,結(jié)果時差沒倒,我是這邊時間凌晨三點就清醒了,然后怎么也睡不著,酒店網(wǎng)絡(luò)出了問題,網(wǎng)也上不了,只好坐守天明。德國人的習(xí)慣上午是不辦事的,10點以前街上沒有開門的店,人也稀疏,所以這個坐守就是七八個小時。早餐見面時,我們?nèi)硕硷@得疲憊不堪。生活無比精致的遲子建抱怨沒有帶熱水壺來喝不了茶,只有早餐時讓西餐館的侍者灌滿一杯管一天。這里的酒店是不備這些的,幾乎整個歐洲的人喝水要么蘇打、果汁,要么房間自來水龍頭接一杯OK,沒有我們這樣的講究。
好不容易混到中午,趕去參加法蘭克福書展主賓國的新聞發(fā)布會。國家新聞出版總署、中圖公司以及參會的形形色色,包括我們?nèi)齻作家,大家都在那里應(yīng)對各個媒體,折騰到下午兩點還吃不到食物。早上的西餐我?guī)缀跏菓?yīng)付,中午伙食不能準時就有點慘了,靠在一個沙發(fā)上開始閉目養(yǎng)神等人招呼用膳。午飯還是西餐,很正規(guī)體面,沙拉、主食、副食、甜品,幾道程序下來已經(jīng)四點過了。
德國喝啤酒的人太多,管不過來,我聽了有些緊張,用手緊緊抓住了車上的扶手
根據(jù)安排,六點我去孔子學(xué)院,她們兩個去了附近的一個漂亮的小鎮(zhèn),演講、朗誦,都是相同的節(jié)目?鬃訉W(xué)院是中國政府投資在歐洲傳播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項目,據(jù)說世界各國已經(jīng)有十幾個了。德國的孔子學(xué)院開辦已經(jīng)兩年多,和復(fù)旦大學(xué)合作。德方院長畢安妮是一個很優(yōu)雅的德國人,說一口流利的中文,中方負責(zé)人是復(fù)旦大學(xué)外國語學(xué)院教授王斌斌女士,可以現(xiàn)場同步直譯中德雙語。所以孔子學(xué)院的我的“節(jié)目”做得非常順利,臺上臺下的互動效果很好。電臺主持人以及德國藝術(shù)家朗誦我的詩歌雖然我沒有聽懂,但是朗誦以后從臺下的反響我知道效果很好。
活動結(jié)束已經(jīng)九點過了,畢安妮為了犒勞我要我提議吃什么,我也不客氣,直接說最好是中餐。酒足飯飽以后安妮院長自己開車送我回酒店,因為她也喝了兩扎啤酒,我有點擔(dān)心,問德國警察難道不管?她笑著說要管,但是法不責(zé)眾,德國喝酒的人太多,管不過來。我聽了反而有些緊張,用手緊緊抓住了扶手,直到到了酒店心里才踏實了。
從法蘭克福到柏林,我們選乘了城際高速列車,時速240公里。這種列車我原來在日本從大阪到東京乘坐過,相當(dāng)舒適。從酒店出來去車站,只需要幾分鐘時間,離發(fā)車還有將近一小時。遲子建是個購物狂,就那點時間也還想去周邊的商場打撈點什么,畢淑敏和她一塊去了。我和隨行的小劉在附近選擇了一個露天酒吧坐下守著一大堆行李,一人要了一杯啤酒,耐心地等著她們。
德國這個夏季的天氣特別的怪。一會兒陽光燦爛,一會兒暴風(fēng)驟雨,變幻無常。我們在露天酒吧就經(jīng)歷了兩次變幻,一次狂風(fēng)大作,把一把巨大的傘掀翻,差點砸在我的頭上,那是可以掀翻幾張桌子的力量,好在幸免于難,啤酒照樣喝。等我們進入車站,站臺上的風(fēng)來得異常兇猛,那些德國人同樣在凜冽的風(fēng)中,卻因為他們熟知這里的氣候,不少人都穿有毛衣,有的還穿了羽絨服,如果那時拍張照片下來,沒準還以為是冬天的站臺呢。站臺來的是穿堂風(fēng),無遮無攔,我們被吹得實在不行了。畢淑敏大姐從箱包里把方便拿出來的衣物統(tǒng)統(tǒng)拿了出來披上,遲子建已經(jīng)披了披風(fēng),又翻出剛買的披風(fēng)連頭帶脖裹得緊緊的,像一個很容易分辨出來的偽裝的阿拉伯同志。我也冷得在站臺上來回跑動,沒有辦法,這里的夏天真的冷。遲子建眼尖,看見附近有一電話亭便跑去亭子后面,那里的風(fēng)沒有這么直接。畢淑敏見我穿得最少,說她看著行李沒事,要我也過去躲躲。我過去一看,也顧不得儒雅,還不如直接進了電話亭,里面自然比外面更好一些。電話亭還可以裝一個人,遲子建也鉆了進來,小劉小伙子一個,尊重婦女和老人,一直陪我們守在外面。還好,這樣的時間也只有半個小時,本來十幾分鐘,因為晚點十幾分鐘,所以成了半個小時。直到上了列車這樣的遭遇才算終于得到了緩解,所幸柏林之行的興致沒有絲毫抵消。
畢淑敏給我把完脈玩笑說,我們都是猴子變的,而你不是,你是老虎變的
列車上我們聽畢大姐的養(yǎng)生之道,受益最大的是,明白了養(yǎng)生關(guān)鍵在于養(yǎng)心。她是我們之中年齡最大的長者,當(dāng)時快六十的人了,氣色絕佳,面對任何事情都從容不迫。我坐在她的對面,一直想象她的戎馬生涯,想象她剛剛不久能夠花兩個月的時間自己買單環(huán)游世界,想象她作為國內(nèi)著名的心理學(xué)家,要接受那么多讓人心碎、讓人心煩的故事,卻依然穩(wěn)如泰山,我以為她算得上超人了。我在想,有時候與一個人的見面可以讓你成為生命的記憶,畢淑敏肯定是這樣的一個人。在車上,畢大姐給我把脈,我就像一個患者,老老實實地聽醫(yī)囑。她把完脈玩笑我說,我們都是猴子變的,而你不是,你是老虎變的。她說從你脈象看你的身體素質(zhì)真是不錯,一般人比不了的。我說我煙酒茶肉無度,不會吧?她告訴我這就叫個體差異。我聽了以后心里還是美滋滋的,呵呵,我是天賜的。
到了柏林,已經(jīng)是下午的五點過了,我們費盡周折終于找到了酒店。因為酒店是德國一個負責(zé)接待的公關(guān)公司預(yù)訂好的,我們按圖索驥,在一座大橋的下面找到了酒店。這一天正好是德國的一個宗教的節(jié)日,全城放假,居然酒店的門也緊閉著,我們站在風(fēng)中等了又等,已經(jīng)饑寒交迫。尤其我,早上西餐幾乎沒吃,中午上車以后以為有吃的,沒想到除了面包還是面包,只好啃了三塊餅干。我們打算下車以后找個地方好好吃上一頓,所以一直扛著。小劉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到處打電話,起碼在門口待了半個小時,酒店一位漂亮的小姐才來把門打開把我們迎了進去。幾間房開了以后,分別進入各自置放行李,準備出去吃飯。正在這時,我聽見屋外走廊上畢大姐在說話,因為她說話都是柔柔的,開始并沒有在意,后來覺得不對,打開房門看見畢大姐說話雖柔,臉上的溫情已經(jīng)沒有了。她正在和聲細語地對小劉說,“這是怎么回事,真讓我開眼了!”我一問才知道幾間房子除了我那間稍為好點,其他都非常糟糕,去畢大姐那間一看,就是一閣樓房,非常不像話。我知道,畢大姐已經(jīng)很生氣了。小劉是中方負責(zé)接待我們的,他和我們一起到柏林,這個酒店他也沒來看過,他已經(jīng)急得滿頭冒汗了,連連說這是我的疏忽,要么讓酒店換房間,要么我們換酒店。畢大姐是個非常厚道的人,換了其他人,這事恐怕沒有這樣簡單,她看小劉一直很緊張便安慰小劉說,換了就好,不要多想了,我們好好吃飯。
柏林老了,我站在少人問津的柏林墻的墻根下,閱讀那些涂鴉,眼睛有些濕潤
意大利餐館的西餐選擇余地就大得多,各自選了自己喜歡吃的。照例遲子建和小劉要了葡萄酒,我卻要了白酒VODKA,而且,一個人要了三杯,因為除了房間問題,那一天到后來我自己的心情異常的差,一種不可言狀的不舒服。酒足飯飽之后,我們?nèi)×诵欣畛塑嚀Q了酒店,至于他們之間后來怎么交涉我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了。
柏林在我既有的美好印象中明顯有了落差。只有750年歷史的柏林老了,這是我極不情愿看見的事實。作為德國的第一大城市,幾乎隨處可見古老的大教堂和各式各樣的博物館,看不見太多的高樓大廈不要緊,要緊的是隨處可見的工地在這個城市的臉上平添了許多褶皺。古典依然,現(xiàn)代不再,嚴謹依然,浪漫不再。柏林老了,遠不如法蘭克福那樣,到處洋溢著青春的活力和應(yīng)接不暇的現(xiàn)代氣息。
一早起來,我們出了酒店打算去幾個必須要去的地方看看,比如柏林墻,比如國家美術(shù)館、比如勃蘭登堡門等等。遇上第一輛出租車,小劉給他用英語說了半天,司機也弄不清楚我們要去哪里,這在法蘭克福幾乎是不可能的,好像那里的每個司機都會英語,而且相當(dāng)流利。而這里從落地柏林就屢屢碰到這樣的遭遇。昨天出車站以后,也是司機不能交流,只能拿著地圖給他指點要去的圖標,所以我說按圖索驥才找到了那家讓我們慪氣的酒店。實在無奈,只好把司機帶上回到酒店,讓酒店的服務(wù)生轉(zhuǎn)達我們出行的地方。上車以后,畢大姐說,估計這個司機原來是東柏林的,據(jù)說東西柏林的人最顯著的標志就是會不會英語。雖然這個說法無從考證,但是仔細一想恐怕畢大姐這個判斷是真的。
柏林墻是世界歷史的一個記憶。1961年,東德政府于8月12~13日夜間修筑。目的是制止東德居民包括熟練技工大量流入西德。原為鐵蒺藜圍成的路障,后改筑成兩米高、頂上拉著帶刺鐵絲網(wǎng)的混凝土墻。在正式的交叉路口和沿線的觀察塔樓上設(shè)置警衛(wèi)。1970年以后,東德政府把柏林墻加高到3米以阻止居民逃向西方。1989年下半年,東歐各國政局劇變,于 11 月9日,將存在28年零3個月的柏林墻推倒,促進了德國的統(tǒng)一。在歐洲土地上,如果說有過一道修筑最為堅固但又最為短命的長城這便是德國境內(nèi)的“柏林墻”。柏林墻與朝鮮半島上的“三八”水泥墻一樣,均為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后的產(chǎn)物,又都為水泥所筑,可稱得上是歐亞大陸上的兩條“姊妹墻”。我站在柏林墻的墻根下,在那些密密麻麻的涂鴉前,仔細地閱讀上面的每一個線條,每一幅色彩,居然讀得眼睛有些濕潤,我相信這潮濕里有太多的撕扯與掙扎。20年過去了,德國人似乎已經(jīng)不太關(guān)心和理會這堵殘垣的存在了,尤其一些年輕人,在我的眼前,他們的過往幾乎就沒有人駐足,甚至沒人望它一眼。我想,柏林墻應(yīng)該在那里咀嚼自由以后給它帶來的一種孤獨。
這個時候不能下車,我們只好把車速放慢,像元首檢閱儀仗一樣的速度緩緩從凱旋門駛過
剛剛還是艷陽高照,頃刻之間黑云壓城,接著狂風(fēng)大作,暴雨鋪天蓋地砸落,幾個人不得不就近躲進一小亭子。我們已經(jīng)知道這樣的風(fēng)雨不會持續(xù)太久,于是很耐心地等。大約二十分鐘以后,雨停了下來,陽光又燦爛如初,像在變魔術(shù)似的。我們凍得冰涼的手開始有了溫度。
然后乘車我們直奔勃蘭登堡門。這是曾經(jīng)作為柏林象征的凱旋門,建于1791年,全部用乳白色花崗巖筑成,門樓上聳立著用青銅鑄造的勝利神像柏林。剛到門前,又是狂風(fēng)暴雨,勃蘭登堡門前可以下客但車不能逗留,我們這個時候根本不能下車,只好把車速放慢,幾個腦袋朝著一個方向,像元首檢閱儀仗一樣的速度緩緩從凱旋門駛過……
快下午兩點了,饑寒交迫的我們?nèi)チ耸兄行囊粋大商場頂樓的餐廳,自助西餐,各取所需。兩位女士和小劉的挑選極為簡單,我很多東西都不吃,自然也不復(fù)雜,但是結(jié)賬下來居然近100歐,就是人民幣1000元,真要命!
晚上六點,國內(nèi)的這個時辰就應(yīng)該是下班了,而德國或者說歐洲的習(xí)慣正是活動開始的時候。在柏林的一個藝術(shù)中心,我們應(yīng)邀參加了這里舉辦的中德“文學(xué)之夜”,這是專門為中國作家的到來籌備的文學(xué)交流活動,從場景布置到內(nèi)容設(shè)計似乎都做了充分的準備。參加的人除了德國人以外,還有不少在柏林留學(xué)的中國學(xué)生。這種交流,不是圓桌不隨意,設(shè)有形式感很強的主席臺,墻上張貼有我們?nèi)说拇蠓^像,臺上有主持人、有朗誦藝術(shù)家、有同傳翻譯。臺中央空了一個位置,我們仨輪流上去,接受主持人現(xiàn)場采訪,然后自己朗誦自己的作品,朗誦以后,再由德國的藝術(shù)家用德語演繹。作品是事先翻譯好了的,藝術(shù)家也早已進行了排練。主持人是德國電臺的一位著名主持人,也是德國一位頗有影響的文學(xué)批評家,他一大早就到我們下榻的酒店,已經(jīng)分別對我們仨作了訪談,所以每個程序很嚴謹、很清晰。
在中德“文學(xué)之夜”交流中,遲子建突然爆笑
這樣的交流,總會遇上一兩個德國人專門站起來提一些非文學(xué)的問題,這種提問的人對中國的無知有時到了無法容忍的地步,不過我們已經(jīng)習(xí)慣了,能夠有理、有節(jié)、有度地控制現(xiàn)場。主持人對我們很友善、很親切,在我的感覺中,他對中國作家報以極大的尊重和敬意,多次誠懇地提到德國沒有翻譯、出版我們仨的作品的遺憾。從同傳翻譯中,我很驚訝他對我們仨的經(jīng)歷以及作品了解的程度,當(dāng)然資料是中方提供的,但是感覺得到他在消化資料中加入了自己的理解和思考,尤其一些很專業(yè)的問題,能夠引起他足夠的興趣。在我的詩歌中,他專門挑選了評論家的一個界定,希望我能夠就我“詩意地理”的書給大家做個交流。我也坦誠地介紹了《重慶書》、《三星堆之門》、《琥珀色波蘭》、《三十年河?xùn)|》以及我對生活場域?qū)懽鞯睦斫,我所倡?dǎo)的寫作立場和方向。因為在法蘭克福孔子學(xué)院已經(jīng)講得比較多了,所以在這里梳理得更簡潔和清晰。前段時間,德國漢學(xué)家顧彬因為一次口無遮攔的演講,或者是他的演講在翻譯過程中出了點問題,所以在中國作家中引起一些非議。主持人問我怎么看顧彬?因為我也看過顧彬后來對此事的一個說明,所以總體上我對顧彬是給予理解的。我談了我對他的理解,談了他把中國作家和作品積極地介紹給德國所做出的貢獻。同時,我也客觀地談到了顧彬由于與中國作家打交道的圈子很窄,視野受到局限,因而他介紹的中國文學(xué)不是中國文學(xué)的全部。
畢淑敏現(xiàn)場掌控能力很強,始終緩緩道來。熟悉她作品的FANS 很多,加上對她這樣一個心理大師的崇拜,也許到場的人在她的頭上可以看見一道神秘的光環(huán)。遲子建是中國作家中囊括“茅獎”、“魯獎”的佼佼者,思維機敏、語言幽默,照她自己的話說,生性好玩。所以她的出現(xiàn)任何嚴肅、呆板的場合都會生動起來,都會弄出點效果。她在臺上朗誦自己作品,居然剛剛開頭,在讀到東北人吃的一段,什么醬豬蹄、火爆腰花、紅燜大腸的時候,突然爆笑而不可收拾,弄得德國人一頭霧水,主持人攤開雙手詢問翻譯,翻譯也完全被搞懵了,不知所措。下來后她硬說是我害了她,說正在讀這些中國人喜歡吃的豬的“配套設(shè)備”,猛然想起這些天相當(dāng)不熱愛西餐的我,此時正在忍受饑餓的煎熬,肯定無比懷念她在臺上朗讀的菜單。這么一說,我還成了罪魁。由于有了這個插曲,這個在柏林的中德“文學(xué)之夜”還真的顯得美妙了許多。
插圖/冼莉
作者與畢淑敏、遲子建在法蘭克福小酒吧
柏林墻殘垣上的涂鴉之作
。浩,詩人、作家。四川省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星星詩刊》主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