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濮存昕在接受采訪。 |
“中國唐宋名篇音樂朗誦會”9月5日—21日在天津、北京、廣州、西安等地展開巡演。這一藝術(shù)風(fēng)景,濮存昕“主演”了15年,直到“白了少年頭”。他對詩歌的熱愛,讓人不由自主地想去聽聽這場朗誦會,讀讀那些發(fā)光的詩篇;他對傳統(tǒng)文化的堅持,也值得人們尊敬。
近日,記者走近了濮存昕,品讀他的人生“詩篇”。
——編者
執(zhí)著的愛詩者
堅持唐宋名篇朗誦會15年,“詩歌就在我心頭滾動”
“我聞琵琶已嘆息,又聞此語重唧唧。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9月5日,“但愿人長久·中國唐宋名篇音樂朗誦會”天津首場,在交響樂隊的合 奏下,北京人民藝術(shù)劇院副院長濮存昕的朗誦,把觀眾帶回1200年前的那個秋夜。富有穿透力的男中音仿佛打開一幅《琵琶行》的長軸畫卷,身世飄零的長安歌 女、淚濕青衫的江州司馬躍然眼前,引得觀眾小聲跟讀、唏噓嗟嘆。同一輪圓月,同一首詩作,串起古今中國人的文化審美。
截至今年,“唐宋名篇”已經(jīng)走過了15年。方明、喬榛、肖雄、丁建華等藝術(shù)家“把自己融入到作者靈魂中”的演繹,葉小綱、顧冠仁、莫凡、趙季平等音樂家為“唐宋名篇”量身定做的樂曲,成為每年獨(dú)特的“中秋味道”,百余場朗誦會讓無數(shù)觀眾感受詩歌的魅力。
“大家堅持這么多年,源于對詩詞發(fā)自內(nèi)心的珍視、喜愛!卞Т骊空f。“唐宋名篇”走過的15年,有太多幕后故事。孫道臨、李默然等藝術(shù)家相繼離世,喬榛與癌癥病魔反復(fù)抗?fàn),濮存昕則每場不落,直到“白了少年頭”。
“事實上,也說不上堅持。堅持是說有困難,咬緊牙關(guān)去克服;而朗誦唐宋名篇,是滿心歡喜地去享受!痹阱Т骊靠磥,詩歌與他60多年的人生從來沒有疏遠(yuǎn) 過。小時候,隨父親在中山公園音樂堂參加星期朗誦會;年輕時,憑借詩歌朗誦考上了空政話劇團(tuán),離開了插隊的黑龍江;更別提,成名后參加的各種大大小小的晚 會、朗誦會!爱(dāng)知青那會兒,‘槍刺挑落了晨星,戰(zhàn)士迎來了黎明’‘淋一身雨水,就讓我們用青春烈火烤干衣裳’,晚上站崗時,這些詩歌就在我心頭滾動! 濮存昕笑著說,半輩子與詩歌相伴。
“詩歌真是語言的大智慧,是我們的精神能從平凡生活的平地上起飛的一對翅膀!笔骀玫脑姟⒗畎椎脑、 弘一法師的詩,從濮存昕口中汩汩流出,他半閉著眼,陶醉其中。“詩歌讓人快樂,它能讓我們激動起來,它幫助我們的精神生活有了天馬行空的力量!彼敛谎 飾自己對詩歌的喜愛,“事實上,任何一門藝術(shù)創(chuàng)作的最高境界其實都是詩意的。”
因為愛詩,所以他珍視朗誦這一能夠重新演繹詩歌的機(jī)會!袄收b是表演藝術(shù)中最簡潔的一種,不需要舞臺、布景,甚至不需要合作者,一個人就可以完成!卞Т骊肯M,唐宋名篇朗誦會“這件默默的小事情”,可以讓觀眾感受到?jīng)]有斷裂的中華文明的魅力,“從中得到美的觸動”。
賣力的演員
不論演出市場好壞,“我所能做的只有呈現(xiàn)最好的表演”
在別人看來,濮存昕在舞臺上演技一流,他朗誦的《將進(jìn)酒》已成“模板”:眼神飄忽、搖頭晃腦,演活了酒仙、詩仙李白,又道出了“天生我材不得用”的牢騷滿腹。然而,濮存昕有自己的“自卑”。
“我不是科班出身,沒有上過專門的藝術(shù)院校,嘴上功夫不夠!鄙氯铔]了這些美妙詩篇的濮存昕是劇組里公認(rèn)的勤奮學(xué)生。多年來,只要孫道臨、喬榛、姚錫娟等前輩一朗誦,他便仔細(xì)學(xué)習(xí)他們?nèi)绾我慕雷峙c表達(dá)情感。
“自如”,是濮存昕在舞臺上一直的追求!安皇潜硌菔裁矗亲鲈娙说拇匀,把他的情緒、意念傳遞給觀眾,讓觀眾一聽就懂!痹谒磥恚姼枥收b,一定不是拼命張揚(yáng)情緒,而應(yīng)該塌下心來,先達(dá)意、再傳情。
“朗誦會不像電影等拷貝藝術(shù),一次最多幾千人觀看,欣賞過唐宋詩篇朗誦會的,差不多就是我的知音了吧。”濮存昕說,15年來,有觀眾給他寫信糾正他的發(fā) 音;有人跟他交流聽朗誦會對自己孩子的裨益……9月4日在天津大劇院舉行的見面會,能坐100多人的發(fā)布廳竟來了二三百人,讓主辦方感到意外,也讓他十分 感動。
近些年,演出市場蒸蒸日上,但早前各地興起的朗誦會卻日漸悄聲,“唐宋名篇”算是為數(shù)不多堅守下來的幾個老品牌之一。對此,濮存 昕看得很淡然。他反復(fù)強(qiáng)調(diào),只要演員呈現(xiàn)了高質(zhì)量的表演,市場自然會做出選擇。“演出市場日益多元化,如果唐宋名篇朗誦會能成為人們個性化的文化選擇,它 的生命力就會一直存在!
真誠的普通人
不耍大牌,追求獨(dú)立思考,“面對名利,我希望自己看得淡”
合作多年,“唐宋名篇”的策劃人錢程用“赤子之心”概括濮存昕,“他對每個人都那么真誠、隨和,劇組每到一地演出,幫大伙兒搬行李、幫重病的喬榛老師推輪 椅的總有他。”而喬榛則感念,幾年前中風(fēng)病居上海,是濮存昕“千呼萬喚”把他接到北京,自掏腰包讓他接受最好的康復(fù)訓(xùn)練。
4日晚,指揮家鄭小瑛進(jìn)行首演前的排練,年過八旬的老人一工作起來就是三四個小時不停歇。濮存昕在“敲定”《釵頭鳳》之后,就走到鄭小瑛背后,幫她揉揉肩膀、捏捏胳臂,動作那么自然,仿佛在服侍自己的老母親。兩人相視一笑,溫情盡在其中。
生活中的濮存昕,隨和、友善,幾乎從不拒絕“粉絲”的合影、簽名請求。走在路上,他會把別人丟下的垃圾默默地放進(jìn)垃圾箱。自從擔(dān)任中國首個預(yù)防艾滋病宣傳員,他在防艾事業(yè)上的貢獻(xiàn),有目共睹。
濮存昕十分“保守”:不喜歡平板電腦、電子書,也不愿搗鼓微博、微信。平日里,讀書、書法是他最大的愛好!熬哂行味纤季S方式的演員”,他喜歡別人送的這個“稱號”,他說自己是一個想做知識分子的演員。
“事實上,我飾演過的角色塑造了今天的我!痹谘葸^的角色里,濮存昕最常提起三個人,李白、弘一法師、魯迅。他仰視李白的才華;敬佩魯迅是一個真正的知識分子,“他容忍不了假,他甚至用非常值得商榷的方式在求真!
演完弘一法師,濮存昕好一陣兒沒有回過神來。弘一法師自號“二一老人”,“一事無成人漸老,一錢不值何消說”。于是,濮存昕自稱“二一之徒”,把這兩句 話當(dāng)做座右銘,“面對名利,我希望自己看得淡”。過60歲生日的時候,濮存昕送給自己兩句話,一句話是“安分守己”,一句是“玩學(xué)做悟舍了”。在經(jīng)歷了曲 折人生后,他越來越向往“滿船空載月明歸”的境界。
舞臺上的他,生活中的他,都已離不開傳統(tǒng)文化的浸染。在他看來,傳統(tǒng)文化像皮膚,健康的、發(fā)光的皮膚,使人活得更像一個真正的人。
“我的日常生活其實很平凡,我真正最精彩的人生,一定是在舞臺上、在角色中間!卞Т骊肯M瑢碛幸惶焖懒,墓志銘上會這樣寫:“我是一名演員,請為我喝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