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雄:情懷能讓你走得更遠
王雄,中國鐵路作家協(xié)會名譽主席,西南交通大學、蘇州科技大學兼職教授,歷任鐵道部政治部宣傳部副部長,中國鐵路總公司宣傳部副部長,《人民鐵道》報黨委書記、社長,中國鐵路作家協(xié)會主席。
“一票難求是春運期間多少人的痛、多少人的愁!每到春運,成都北站廣場上很多旅客徹夜排隊買票,隊伍最長可以排到二環(huán)路以外?!痹趫蟾嫖膶W《中國力量》一書中,作家王雄這樣描寫20世紀90年代的春運。火車站排隊購票,是那時的春運所有旅客最深刻的記憶之一。
火車票一邊挑著鄉(xiāng)愁,一邊挑著歷史。作家馮驥才在《春運是一種文化現(xiàn)象》中寫道:“每每望著春運期間人滿為患的機場、車站和排成長龍的購票隊伍,我都會為年文化在中國人身上這種刻骨銘心而感動。還有哪一種文化能夠一年一度調動起如此動情的千軍萬馬?能夠凸顯故鄉(xiāng)和家庭如此強大的親和力?”
有人說,鐵路12306客票系統(tǒng)改變了中國人購票的姿勢和形式。如今的春運,再也見不到浩浩蕩蕩的排隊大軍,人們只需要輕輕一點就可以在手機上購票,今年甚至還實現(xiàn)了“分身”排隊購票——2025年春運,每名旅客在鐵路12306上可提交6個待兌現(xiàn)候補訂單,最多可選擇60個“日期+車次”的組合。鐵路12306的出現(xiàn),讓火車站廣場上人山人海的購票長隊,只留存在人們的記憶里。
繼《中國速度》《中國智慧》《中國力量》之后,王雄最新長篇報告文學《鐵路12306密碼——中國鐵路互聯(lián)網客票系統(tǒng)探秘》日前面世?!惰F路12306密碼—中國鐵路互聯(lián)網客票系統(tǒng)探秘》一書以鐵路12306客票系統(tǒng)發(fā)展為主題,講述了全球最大互聯(lián)網客票系統(tǒng)從無到有、鐵路客票從有到“無”的發(fā)展過程中,以“時代楷?!?、中國鐵道科學研究院集團有限公司首席研究員、中國鐵路12306科創(chuàng)中心副主任單杏花為代表的科研團隊攻堅克難,為旅客提供越來越便捷出行的故事。書中采訪了大部分一線工作人員和科研人員,將他們的親身經歷和感悟融入文字之中,使得這部報告文學既有深度又充滿溫度。
“我始終是把鐵路作為自己寫作的自留地,不管在別的方面漂泊多久,最終還是會回歸到寫鐵路上來?!?月7日,王雄在接受本報采訪時說,自己公開發(fā)行的600多萬字的作品中,有將近一半都和鐵路相關。一冊冊書、一個個故事,王雄的鐵路情結不可謂不深。
作為見證者,有義務把這個歷史記錄下來
王雄認為,情懷是通向成功的密碼,情懷所包含的是一種責任,一種擔當,一種境界和覺悟,“《鐵路12306密碼—中國鐵路互聯(lián)網客票系統(tǒng)探秘》真正打動人心的絕不僅僅是技術,還有這整個團隊的熱愛與堅守”。如他介紹的一般無二,身為作家的王雄,在文學領域也有獨屬于他的情懷。
王雄20歲就進入鐵路工作,在當時的襄樊鐵路分局紫荊嶺機務段當火車司機?!罢f是司機,其實是蒸汽機車的司爐工?!蓖跣壅勂鹉嵌螝q月,臉上浮現(xiàn)出淺淺的笑。
“我們一個班次要燒8噸煤,就是晃晃蕩蕩地一鍬一鍬把煤投進蒸汽機車的鍋爐?!蓖跣壅f,當時他在給母親的一封信里寫道:今天是坐的我們自己開的車到了宜昌,還是比較自豪!
數(shù)十年間和鐵路打交道,王雄與中國鐵路的故事數(shù)不勝數(shù)。作為中國鐵路從蒸汽機車到內燃機車再到電力機車和復興號智能動車組發(fā)展歷程的見證者,王雄認為自己“有義務把這個歷史記錄下來”:“我不寫,經歷過這些事件的人也很難寫,后面想寫的人又沒有這種經歷,也許從那一刻起,我決心為中國高鐵寫一點東西?!?/p>
也許從那一刻起,王雄對鐵路的情結逐漸成為一種情懷。
“情懷是情結和胸懷,光有情結沒有胸懷是不行的?!惰F路12306密碼》這本書,我后面將第一個標題修改為:情懷,通向成功的密碼,就是這個原因。”王雄說。
文學是思考世界和人生的方式
“寫文章最開始就是覺得好玩,不論是在當知青的時候還是在當火車司機的時候,我都喜歡寫?!蓖跣蹖懽鞯臒釔酆茉缇陀?,對于他來說,文學一直是他思考世界和人生的方式。
在寫作路上王雄也有過小插曲。進入鐵路行業(yè)寫了幾篇關于鐵路的報道之后,王雄開始捕捉身邊可以寫的素材。有一次,副司機跟王雄說,在投煤的時候,要小心煤堆里有挖煤爆破時遺留的雷管,“手指一般大小,沒揀出來投入鍋爐里,是會爆炸的”。王雄把這件事記在心上,沒過多久趕上了副司機在鏟煤的時候揀出來一個雷管。目睹這個過程的王雄寫了篇《93號機車乘務員防止一起爆炸事故》的報道,150多個字,刊登在《武鐵工人報》上,結果迎來的卻是師傅的一頓批評?!皫煾嫡f沒那么玄乎,一個小雷管也炸不出大事故來,這樣報道不對的?!蓖跣壅f。這件事讓王雄明白,寫作,必須基于事實進行創(chuàng)作。之后,他又以自己一位容易臉紅而多次無法順利上崗的同事為原型,創(chuàng)作了自己的小說處女作《紅臉阿三》,故事傳開后,領導安排同事體檢,確認“阿三”紅臉是一種病態(tài),有了這樣的結果,王雄感受到了文字的力量。
除了鐵路題材,王雄還創(chuàng)作了《陰陽碑》《傳世古》《金匱銀樓》(合稱“漢水文化三部曲”)。“漢水文化是漢水兩岸人民為了自己的生存,在與大自然的搏斗中積累的經驗和形成的生活方式,是漢水兩岸人民共同創(chuàng)造的物質財富和精神財富的總和?!蓖跣壅f,在襄陽工作了近20年,漢水流域的歷史深深影響著自己。襄陽地處漢水流域的中游,歷史上曾經是交通樞紐地區(qū),號稱“南船北馬”,北方南下需要到襄陽由騎馬改成坐船,南方北上要從襄陽棄船換馬。“多種文化在襄陽碰撞,形成了一種獨特的風格,我就想要研究這種獨特的漢水文化。”王雄談起對漢水文化的創(chuàng)作仿佛有說不盡的故事。
20世紀90年代初,王雄仍在襄陽工作,好友、作家楚良路過襄陽和王雄見面。其間楚良問王雄最近身邊有沒有什么值得寫的故事,王雄說起身邊一位患癌的工友每天心態(tài)很好地堅持鍛煉,他的鍛煉方式就是去漢水邊上能撿到古錢幣的路上跑來跑去,一跑就是十幾里路。當時正值襄陽城市建設興起,很多人挖河沙。漢江邊上自古就有一個習俗:過渡口時會向江里撒錢幣,以祈求平安,時間長了,漢江底就囤積了數(shù)不清的各個朝代鑄造的錢幣。沙子從河里挖出來裹挾著一枚枚古錢幣,運輸過程中錢幣散落在地。不少人會撿拾起來,等到傍晚再沿著江邊叫賣。常見的古錢開價一毛錢,少見的也就五毛錢。王雄一時興起,也開始收集古錢幣,短短一周就湊齊了清朝近300年間不同時期鑄造的10枚銅錢。楚良建議王雄用小說的方式記錄下來?!拔耶敃r從來沒有寫過長篇小說,連連擺手說自己寫不來?!?/p>
王雄說,楚良回去后他更是把這件事放到了腦后,但楚良多次來信催促他,王雄這才完成了小說《男錢》,之后這部小說也成“漢水文化三部曲”之一《傳世古》的故事梗概。
“最初寫漢水文化是自己有了一定的文學基礎,又對漢水流域的風土人情、傳統(tǒng)習俗很有興趣,越研究越喜歡,越喜歡越舍不得被埋沒?!蓖跣壅f。
“中國的文化其實說到底也是河流文化,漢水的文化脈絡可以追溯到史前人類?!蓖跣壅f。從史前人類到炎黃二帝,從大漢王朝定鼎天下到隆中對造就“天下三分”,包括之后的秦腔、京劇的形成都和漢水文化緊密相連,這片豐茂的土地不僅滋養(yǎng)了一代又一代漢江沿岸的人民,也滋潤了處于寫作拔穗期的王雄。
“我在寫《陰陽碑》這部小說的時候,圍繞的人物都有明顯的兩面性,我要找一個落腳點怎么反映這個兩面性,最后還是在查《襄陽地方志》的時候找到了靈感。”漢水文化給了王雄取之不竭的故事。《襄陽地方志》記載:解放初期,一個封建把頭被政府槍斃時,竟有2000多名民眾下跪求情。王雄就以此人為原型,創(chuàng)作了他的第一部反映襄陽碼頭文化的長篇小說《陰陽碑》。
有了創(chuàng)作《陰陽碑》《傳世古》兩部長篇小說的經驗,王雄琢磨著再寫點什么能夠反映漢水文化的文章,經過一段時間的篩選,王雄最終選定以自己知青時代和一名走街串巷的老銀匠聊天當中聽來的銀樓里的故事為背景,根據自己對漢水文化的研究,創(chuàng)作了第三部漢水文化系列的長篇小說《金匱銀樓》。
在這部小說中,王雄將銀樓的歷史變遷與漢水流域的社會風貌相結合,通過他的筆觸描繪出銀匠家族幾代人的命運沉浮。小說不僅寫出了銀樓工藝的精湛與傳承,更深入挖掘了漢水文化中的人情世故和地域特色。王雄通過對人物的細致刻畫和情節(jié)的巧妙安排,在講述故事的同時,也傳遞出漢水文化的深厚底蘊和獨特魅力?!皾h水文化三部曲”不僅是對漢水文化的一次深度解讀,更是王雄對自身創(chuàng)作的一次全新突破,也讓他對文字創(chuàng)作的熱愛變成了一種情懷。
始于熱愛,臻于情懷
在創(chuàng)作《鐵路12306密碼—中國鐵路互聯(lián)網客票系統(tǒng)探秘》時,王雄說自己采用了“歷史尋訪+故事表達+精神歸納”的寫作方式,沿著中國鐵路客票人的足跡,探尋當代科學的緣起、發(fā)展與厚重,敬重之情油然而生。
“多年來,12306團隊以服務人民為己任,始終牢記為什么出發(fā),不忘初心,腳踏實地,向大地撒播深情,以卓越的表現(xiàn)反復講述著一個真理:情懷是通向成功的密碼?!蓖跣壅f,這也是鐵路12306客票信息化、智能化的創(chuàng)新密碼的核心思想。
“創(chuàng)作《鐵路12306密碼——中國鐵路互聯(lián)網客票系統(tǒng)探秘》時,我一直找不到一個鑰匙,怎么表達單杏花和她的團隊的這種精神?!蓖跣壅f,自己能做的就是“當一個‘有心人’,把生活中的、工作上的單杏花了解清楚再歸納總結和提高”。
單杏花在17歲上大學去西安時也經歷過難熬的排隊,購票隊伍前不見首后不見尾,一天沒吃東西也不敢脫離隊伍,“害怕走開之后買不到票,無法到西安去上學,排了一天一夜的隊才買來了第三天的車票”。
1996年,單杏花加入全路客票發(fā)售和預訂系統(tǒng)項目,開始參加應用軟件攻關小組的工作。從加入全路客票發(fā)售和預訂系統(tǒng)項目當一名“大頭兵”到成為鐵路12306客票系統(tǒng)“掌門人”,單杏花說自己“之前的人生,就像一趟列車,從婺源小站出發(fā),駛向了更廣闊的天地。從那以后,客票系統(tǒng)貫穿了我的整個青春……我所做的每一分努力都是在幫助更多的人走向他們的夢想之地,抵達更美好的遠方”。
鐵路12306網站從草創(chuàng)初期的“云臺二十八將”到以“時代楷?!眴涡踊榇淼目蒲袌F隊主持,一路走來鐵路12306客票系統(tǒng)從無到有可謂是飽經磨難,在《鐵路12306密碼——中國鐵路互聯(lián)網客票系統(tǒng)探秘》這本書中王雄這樣寫道:面對鐵路12306客票系統(tǒng)不斷升級更新的壓力和社會上一個又一個單位拋來的橄欖枝,單杏花的回答只有5個字:我舍不得走!
“智慧、執(zhí)著、堅韌,鑄就了單杏花的人生品質和人生信條?!痹跁校跣圻@樣解讀單杏花的情懷。這何嘗又不是王雄自己的情懷呢?無論是對鐵路還是對文學,王雄都是始于熱愛,臻于情懷。他的作品不僅記錄了中國鐵路的發(fā)展歷程,更傳遞出一種對國家和民族的深厚情感?;蛟S正如他自己所說:“情懷,是通向成功的密碼,它能讓你走得更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