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念君子,溫其如玉——孫玉石先生修訂《林庚詩集》的前前后后
癸卯年臘月初三(2024年1月13日),孫玉石先生在北京仙逝。轉瞬之間,半年多過去了。每每想到先生,我都黯然神傷,久久不能釋懷。
孫先生人如其名,溫潤如玉,道德學問兼美。十年前,我尚在清華大學出版社任職,孫先生修訂《林庚詩集》時,與我鴻雁(當今實是電話、電郵)往復。此情此景,記憶猶新,宛在昨日。在輯校林庚先生詩作的過程中,孫先生一絲不茍,投入了許多情感,付出了巨大精力,不僅反映了其一貫嚴謹?shù)闹螌W風格、勇于自我批評的律己精神,也體現(xiàn)了其尊師重教的君子之風。今日回望此事,我方意識到,孫先生修訂《林庚詩集》的過程,不僅攸關該書的版本,也是一段值得記錄的學林佳話。因此,本無資格寫孫先生的我,甘冒附驥之嫌,將這段過往訴諸筆墨,庶幾使孫先生這些閃爍著人性之美的文字不至于沉沒,也算是后學獻給先生的一瓣心香吧。
緣起
孫玉石先生是聲名遠揚的北大中文系55級的一員,研究生畢業(yè)后便留校任教,是中文系的一代名師。1998年秋,我考入北京大學中文系,在費振剛先生門下讀博士。那年9月9日,在中文系研究生迎新會上,孫先生作為教師代表之一,給我們講了一番話。他談到中文系與世界一流大學目標的差距,勉勵同學們要有危機感,發(fā)憤學習,為這所古老的學府爭光,言語中流露出一種憂患意識。
孫先生的研究領域主要在現(xiàn)當代文學,尤以魯迅研究蜚聲學林;而我所學是古代文學先秦兩漢一段,與之相去甚遠,在校期間,我并不曾向先生討教過。巧合的是,孫先生與費振剛先生及師母馮月華老師,都是鞍山一中的同學,自初中起就同在一個年級,中學畢業(yè)后,又一起到北京讀書(孫先生、費先生在北大,馮老師在北師大)。孫老師的大名,是費、馮二老口中的高頻詞。因有這層關系,我對孫先生自然也多了一份親近感。更幸運的是,在離開校園以后,由于編輯林庚先生詩文集的機緣,我得以走近孫先生,感受其為人為學的風范,多少彌補了在校時不曾求教的缺憾。
2001年8月,我作別燕園,到毗鄰的清華大學出版社工作。當年10月,我策劃為林庚先生出版詩文集,很快得到林先生的首肯。按林先生預設的時間,經過近四年的艱苦努力,2005年4月,林先生95歲華誕慶祝會前夕(林先生生日是2月22日,農歷正月十九,慶祝會特意安排在春暖花開之時),九卷本《林庚詩文集》如期出版?!读指娢募肥橇指壬缴鷦?chuàng)作的詩、文的總結集,計收著作、詩文集17種。其中,第一卷收錄林先生早期的四種詩集:《夜》《春野與窗》《北平情歌》《冬眠曲及其他》;第二卷收《問路集》和《空間的馳想》兩個詩集。此外,林先生尚有一些詩文散見于各種報紙、雜志,經輯錄,作為《集外集》收入第九卷中。
《林庚詩文集》的出版,得到了袁行霈、彭慶生等幾位先生的大力支持。尤其是彭慶生先生,對大部分稿子進行了精心校對,對詩集也作了認真審訂,并輯佚了部分作品。但由于文集全系重新錄入,字數(shù)有近300萬之多,加之我剛入行不久,編輯業(yè)務尚在起步階段,又要趕時間,僅憑一己之力,確實力有不逮。書出版后,我發(fā)現(xiàn)校對方面留下一些遺憾。這令我如芒在背,深感有負林先生信任,也愧對讀者。進入2006年,我便決定將林先生著作單行出版,既可對文字再加校對,提高編校質量,也便于讀者選擇。
較之《林庚詩文集》,單行本有一個重要變化,就是在每種書中增加了一篇《導讀》,以幫助讀者更充分地了解林先生著作的內涵和精神。同時,經袁行霈先生應允,單行本將其《燕園南62號——記恩師林庚》一文作為《總序》。承擔《導讀》撰寫工作的,有孫玉石、彭慶生、林東海、鐘元凱、陳平原、徐志嘯、張鳴諸教授,他們都曾親炙林庚先生,又是知名的專家、學者,十分理解林先生著作的精髓。也正是因為《導讀》之事,我才有了向包括孫玉石老師在內的諸位先生請益的機會。
輯佚
2006年4月10日晚,我撥通了孫先生家中的電話,簡要匯報林庚詩文集的出版情況,表達想請其為林先生詩集撰寫《導讀》的愿望。孫先生欣然接受,并表示:愿為林先生詩集寫點東西,一來自己研究這個領域,二來經常聽林先生談詩。孫先生同時告訴我,林先生尚有詩未收入《詩文集》中,還應做進一步搜集。想來在此之前,孫先生就有意收集林先生的佚詩了。
在北大中文系,孫玉石先生屬于現(xiàn)代文學教研室,他從1979年開始在北大開設新詩導讀課程,影響了幾代北大學生。更為重要的是,孫先生的現(xiàn)代文學研究,講求實證,注重史料,對一個問題的研究,往往能做到言必有據(jù),樹立了一種研究范式。有學者評價:孫先生為建立現(xiàn)代史料學所傾注的心血,是其重要的學術貢獻之一。無疑,孫先生把收集林先生的佚詩作為他史料研究的一部分,不僅盡其所能搜集林先生的佚詩,而且逐一進行辨?zhèn)?、校勘、系年、注釋等工作,傾注了大量心血。
林庚先生其他各種著作,都是在《林庚詩文集》基礎上單行出版的,做起來相對簡單,撰寫《導言》的各位先生相繼完稿,圖書隨之陸續(xù)出版。只有《林庚詩集》要做較大改動,尤其是《集外集》部分,要重新輯校,工作量很大,因此交稿時間不斷延遲,直至林庚先生2006年10月離世,此書也未能出版。2007年1月20日,孫先生在為《林庚集外佚詩九首》所撰《附言》中說:“林庚先生著作其他《導讀》的幾本書,在先生離世前,都早已出版了,而這本收有許多佚詩的《林庚詩集》的導讀,卻由于我的疏懶而拖延,至今未出,這是我深深感到遺憾的?,F(xiàn)在將這些佚詩,送與林庚先生的在天之靈和熱愛林庚先生詩的讀者的面前,也算是一點紀念和補償吧?!敝赜喠窒壬娂白珜憽秾а浴返裙ぷ鳎揪褪俏矣行┎恢p重給孫先生增加的額外“負擔”,他卻因此而自責、道歉。感動之余,我沒有勇氣再主動追問書稿的進展,聽憑孫先生自己安排。
孫先生雖然很忙,但一直沒有停下輯校林先生佚詩的工作,不僅利用網絡資料,還親往圖書館,查閱舊報紙、雜志,以求作品出處、文字等準確無誤。2014年2月3日,這天是農歷正月初四,孫先生給我發(fā)郵件問候新年,并說:年前趕完一些拖欠的急活后,便轉為校對《林庚詩集》已排的清樣,并編輯《詩集》集外內容。一個月后,孫先生給我發(fā)來了《集外集》“定稿”。雖曰“定稿”,但他的校訂工作并沒有停止。緊接著,他又通讀了一遍《集外集》的電子稿,做了些改動,有必須刪削去的,均用紅色標出,要我酌情處理,并附帶告訴我:“發(fā)現(xiàn)林先生在為廈大學生鐵聲合唱團寫的團歌,歌詞只見主歌四句,很有林先生風格,可惜副歌尚未查到。已錄入文本。待查到后,再告之?!?/p>
1957年,林庚先生的《紅樓》一詩在北大學生文學刊物《紅樓》第1期發(fā)表,在全國大學校園廣為流傳。這首詩創(chuàng)作于何時?孫先生根據(jù)《紅樓》出版的時間,將其系于1957年。通過搜讀網上資訊,他得知,林庚先生曾說過《紅樓》一詩寫于1956年12月13日。他又查到馬嘶先生(原名馬守儀,北大中文系1953級學生,《紅樓》雜志編者之一,撰有《林庚評傳》一書)的文章《林庚先生的詩化人生》,其中有林先生自引《紅樓》詩,并答復馬嘶問詢此詩之信。孫先生由此確認,此詩的寫作時間應以馬嘶文章所述為準。孫先生對史料的孜孜以求,于此可見一斑。
對林庚先生的詩,孫先生極為熟悉,似乎憑直覺便能分辨真?zhèn)巍?014年3月16日,他來信告知,下午再讀清華《文學月刊》復印件,在第2卷第2期上林庚先生論詩的散文《煙》中,讀到一首四行詩,是論詩的詩,林先生托為“一個失名的詩人”所作,但實際上應該是林先生自己所作,“詩意尚有價值,也符合先生一貫的新詩創(chuàng)作美學思想主張,遂錄下,按時序置于《集外集》文本中第19頁”。當然,如孫先生這樣嚴謹?shù)膶W者,秉持的態(tài)度自然是審慎的,“請一閱,暫供參考。倘經斟酌商定,不予收入,便可去掉”。
2014年6月,《林庚詩集》正式出版。當月10日,我到藍旗營孫先生家中,送上幾冊樣書。看到樣書,孫先生自然很高興,但緊接著就告訴我,不久前,他讀到吳曉東教授的文章《異鄉(xiāng)客的視角》,嚇了一跳。原來,此文評論的是林先生的《異鄉(xiāng)》一詩,孫先生感覺詩題陌生,以為《林庚詩集》漏收此詩,核查后才發(fā)現(xiàn),此詩就是收在《春野與窗》中的《風雨》,收入《問路集》和《林庚詩選》時改題為《異鄉(xiāng)》,且有詳細說明,這才放心。
20世紀八九十年代,孫先生堅定地走上了史料研究的道路,此后的學術工作基本都是圍繞史料展開的。輯校林庚先生的佚詩,孫先生可謂不遺余力,竭澤而漁,是其學術上實證精神的一種自然反映。
真誠
在修訂《林庚詩集》的過程中,孫先生不時給我發(fā)郵件,只要發(fā)現(xiàn)任何一處需要修改完善的地方,就會迅即告訴我,或發(fā)郵件,或打電話。今日稍加統(tǒng)計發(fā)現(xiàn),僅2014年3月,孫先生給我的郵件就有20余封(不排除有我未及時保存下來的),有時一日兩三封,其追求完美的精神,彰顯無遺。孫先生心細如發(fā),不放過一字一詞,這份執(zhí)著,體現(xiàn)的是其治學風格。同時,其字里行間也折射出一種嚴以律己的自省精神。
孫先生的自省精神,首先體現(xiàn)在對學問的敬畏和知錯必改的勇氣上。只要有一絲疑問,或是發(fā)現(xiàn)一處錯誤,他總是第一時間通知我。對于林庚先生散文《煙》中的那首無題的四行詩該不該收入《集外集》,他心里一直打鼓:憑著推斷將此詩收入《集外集》,是否妥當?有幾天,即便是夜里,他仍難以安心,琢磨著如何處理此詩。直到有一天深夜,孫先生終于有了答案,給我發(fā)郵件:“晚上我又為搜尋別的,閱中,得暇讀到商偉賞析林先生《路》一詩文字,發(fā)現(xiàn)收于《集外集》第77頁的四行詩《無題》,原是《路》一詩中的最后一節(jié)。這四行詩收入時,讀起來總覺得面熟,匆忙中也翻過《問路集》等,由于看得不仔細,暫定收入,結果還是出了這個硬傷性錯誤!請將這四行《無題》,從目錄和文本中刪去,并為此再深致歉意!”
詩集出版之后,孫先生還不時有所發(fā)現(xiàn)和訂正,并撰寫了《〈林庚詩集〉之〈集外集〉編后零札》一文加以總結,檢討輯校過程中的失當之處。
2014年6月24日,孫先生來信告訴我,前段時間因家人生病,未能認真翻閱出版后的《林庚詩集》,“近日,因思考林庚先生在廈門大學十年新詩創(chuàng)作與理論探索問題,重讀《集外集》的部分詩作,忽然發(fā)現(xiàn)這里面所收袁良駿發(fā)現(xiàn)之香港《紅豆》上所載《寒夜》一詩(《林庚詩集》第415頁),乃與此書收入《北平情歌》之《寒夜》一詩(《林庚詩集》第203頁),從標題到文字,完全重復了。此為《集外集》的誤收,也是整個《林庚詩集》的一個錯誤……書既已出,這一錯誤,已無法挽回。只能待此書有可能重印時,將后者刪去,作為一種彌補了。謹此說明,并深刻檢討,向你及出版社深表歉意!”我回信表示,把關不嚴,責任在我,但孫先生又于27日作復云:“《寒夜》一詩,我過分依據(jù)袁良駿的發(fā)現(xiàn)文章和林庚先生的復信,就沒像其他佚詩那樣,去與前面集內詩作,進行仔細檢核。如你所說,林先生因‘誤記’而所寫的那段文字很有意思,甚至可說很珍貴,可謂一個‘美麗的誤記’,留在這里也好,等于必要的重收。將來再印時,也不一定刪去,仍可作為‘特例’重收,只需在注釋里多加幾句說明?!?/p>
《寒夜》一詩的重收,令孫先生“耿耿于懷”,他在一篇文章中自責道:“袁良駿兄誤將已收集的《寒夜》視為集外‘佚詩’,之后已有陳國球先生的文章指出其誤處。而我編的《林庚詩集》之《集外集》已是陳國球先生大作出版九年后了,這筆誤將林庚先生已刊作品當佚詩收入的‘責任’,就更使自己為學識之谫陋而慚愧不已,為編輯的疏忽而應承擔無法推諉的責任了?!睆木庉嫿嵌瓤矗绱耸韬?,責編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但孫先生無一言加我,將責任全盤攬下,非恕道在心之寬厚君子,何能如此?
溫儒敏教授曾如此概括孫先生的治學風格:“孫玉石幾十年投身學術與教學,對學問有一種類似宗教的真誠,容不得半點摻假或差錯。他寫文章,一個論點,一條史料,甚至一個注解,都要反復斟酌,毫不馬虎?!保ā锻醅幭壬拇蟮茏訉O玉石》)在與孫先生的交往中,我能深深地感受到他在學術上這種“容不得半點摻假或差錯”的宗教般的真誠。
孫先生的自省精神,還體現(xiàn)在他能時時剖析自己,追求完美。在給我的信中,孫先生不止一次說道:“給你們添麻煩了,望諒!”“因我的倉促馬虎,帶來的諸多麻煩,懇望諒解。一切為將先生的詩全編一書出好,寧漏勿錯,特別不出硬傷和錯訛!”對書稿遲遲不能完工,孫先生自責道:“此林先生的詩全編《集外集》事,因我而拖延已久,心甚慚愧,祈望諒解!”“我主要為我的拖拉給本書帶來出版的延宕,深感歉疚……出林先生《詩全集》,包括《集外集》,應是難得的喜事,這事的拖延,我應負主要責任。為彌補此過,總想竭力將《集外集》做得好些、全些,盡量少留一點遺憾。看來現(xiàn)在只能做到這一步了??赡?,也可說肯定還會留下遺憾的,只能以后再彌補吧?!弊鳛楹髮W晚輩,先生的這些話,讀來不啻千鈞之重,如金玉良言,時時提醒著我如何謙虛做人,嚴謹為學。
屈指算來,孫先生2014年時已是年滿八十虛歲的老者,而且他的夫人張菊玲教授正患重病,需要照顧。其時,先生可謂身心俱疲。他曾提及自己的狀況:“一直因過敏性鼻炎,類感冒,噴嚏聯(lián)翩,不斷流淚,天天掙扎著在做最后交稿前之校閱,已近四個月了。如此拖拉,心頗惴惴?!苯袢罩販叵壬倪@些自白,心痛之余,更多的是一種無以言說的感動。
尊師
孫玉石先生不顧自己年邁體弱,傾盡全力輯校林庚先生的詩作,最大的動力,無疑是出于對學術的虔誠,同時,其中也飽含著他對林先生的尊敬與熱愛。林庚先生1952年自清華移教北大,是中文系最受學生喜愛的老師之一。孫先生自上大學起,便欽慕林先生,大二時,就模仿林庚先生,寫作了十首現(xiàn)代詩,并以《露珠集》為題發(fā)表于北大校園刊物《紅樓》。畢業(yè)留校后,孫先生一直未離開過北大,與林先生有著深厚的師生情誼,頗得過從之樂。
在輯校林先生詩作過程中,孫先生時常說到“應該”二字:“這是為林先生的事,也為新詩,我應該做的?!薄白詮B門《新詩形式的研究》一文錄出的詩,尚須慎重考慮,可更嚴些,集外詩部分,應更堅持寧缺佚而勿誤收的原則。我可能意在廣搜少漏,卻忽略了發(fā)生硬傷的可能性和嚴重性了。望諒!在學術上,為林先生,為工作,你對我都不必客氣?!?/p>
孫先生對林庚先生的崇敬之情,時時洋溢于其文字中間。在2014年3月26日深夜所寫郵件中,孫先生不無感慨道:“整理閱讀過程中,我對于林先生談論新詩的諸多文字,對于先生探索新詩藝術發(fā)展的思考,產生了一種新的濃厚的興味。它們在新詩理論與創(chuàng)作發(fā)展史上,有獨特的理論思考價值與未來性意義?!?/p>
孫先生對自己的老師林庚先生詩歌的那份熱愛,是由衷的;對老師的深情,也是一種自然的流露。我在《林庚詩集·寫在前面的話》中言及孫先生對此書的貢獻:“這個全新的版本凝聚著孫玉石教授的心血,也承載了他對林庚先生的敬意和懷念?!睂Υ?,孫先生的回復是:“你太客氣了,過譽之言,實不敢承受。”我深知,為林庚先生的詩,為新詩的研究,為學術事業(yè),孫玉石先生從來不曾摻雜一絲功利目的。
在林庚先生過95歲生日時,孫先生撰文《林庚先生燕南園談詩錄》以為紀念,正題為《相見匪遙 樂何如之》。這是一篇飽含深情的美文,“相見匪遙,樂何如之”一語,出自林庚先生1996年元月3日致孫玉石先生夫婦的一封信。那時孫先生在日本,經歷了1995年1月的神戶大地震。經孫先生同意,我將這篇文章的第四部分用作《林庚詩集》的《導讀》,這也許能“相得益彰”吧!
圍繞《林庚詩集》,我和孫先生來往8年有余,“言念君子,溫其如玉”。林庚先生有詩云:“人生的提純,詩人因此也是一場修行?!蹦嵌尉帟娜兆?,對孫先生和我來說,都稱得上是一場修行。謹以此文紀念孫玉石先生。
(作者:馬慶洲,系澳門大學人文社科高等研究院《南國學術》〔澳門大學學報〕副主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