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焦火熱生活 書寫時代新篇”中國作家網(wǎng)駐站內(nèi)刊優(yōu)秀作品聯(lián)展 鄱陽湖,歷史沉淀的產(chǎn)物
在世界的東方,華夏神州的江右大地之上,三天子都(又名南天子樟,亦名匡廬、廬山)腳下有一汪神奇的湖泊,這里是令人無限留戀的水鄉(xiāng)澤國、候鳥王國、鶴鷺的天堂,它的名字叫做——鄱陽湖。
鄱陽湖,浩渺煙波天作岸,波翻浪涌濤爭先,鶴舞鷺飛漁舟晚,秋水一色祭長天。
很多人應(yīng)該不知道,鄱陽湖它并不是一座真正地理意義上的構(gòu)造形湖盆,而是中國歷史進程中積蘊、沉淀下來的產(chǎn)物。因此,我們今天站在歷史的角度,從歷史的層面及意義上來客觀地認識鄱陽湖,理性地認知鄱陽湖,這應(yīng)該是我輩鄱陽湖人應(yīng)當(dāng)積極承擔(dān)起來的使命與責(zé)任。這是毋庸置疑的。
《禹貢》曰:“彭蠡既豬,陽鳥攸居。三江既入,震澤(太湖)厎定。”“荊及衡陽惟荊州。江、漢朝宗于海,九江孔殷,沱、潛既道,云土、夢作乂。”由此可見,彭蠡澤在公元前21世紀到公元前221年的先秦時代,是與長江主河道完全融為一體的泄洪湖泊,是和云夢澤(洞庭湖)、震澤(太湖)齊名的長江中下游的大型古澤藪。如果硬要說鄱陽湖的前身是彭蠡澤,客觀地分析起來,這個說法是有失偏頗的。
說起彭蠡澤,從歷史的地理意義上來說,江北、江南先后有兩個名叫彭蠡澤的湖泊。先前的那座“彭蠡既豬,陽鳥攸居”的彭蠡澤就是戰(zhàn)國時期位于江北的彭蠡澤,是這個今天位于淮河與黃海之間的江北彭蠡澤——巢湖。而之后的一座江南彭蠡澤,就是今天位于江西省北部的鄱陽湖。事實上,其時的彭蠡澤坐落在長江航道上,與長江融匯在一起,其南部的水域也只是到達了永修縣的松門山腳下,而非是我們今天看到的現(xiàn)代鄱陽湖的樣子。
翻開《尚書·禹貢》便可見有兩處有關(guān)“彭蠡澤”的記載:其一是“淮海惟揚州。彭蠡既豬,陽鳥攸居?!边@句話的意思是:淮河與黃海之間是揚州,彭蠡澤已經(jīng)匯集了深水,南方各島可以安居;我們不難從文字中讀得出來,其時的彭蠡澤,它坐落的位置是在淮河與黃海之間,恰好與今天的巢湖相對應(yīng)。這也與現(xiàn)代歷史地理和湖泊研究專家們的意見相一致。鄒逸麟教授辨誤說:“認為古代彭蠡澤即今鄱陽湖,其實這是不正確的?!蓖跤窠淌诟谴_論說:“東漢時班固為了附會《禹貢》的彭蠡之說,把江南的湖口斷陷水域誤指為《禹貢》的彭蠡澤。古彭蠡澤的名稱就這樣被繼續(xù)沿用下來?!保ā吨袊鴼v史地理概論》)鄱陽湖流域在兩漢時期,僅只是河汊沼澤之地,叫做湖漢平原,大約在東晉末年、南北朝初期才漸漸地成為了大湖的。
其二是“嶓冢導(dǎo)漾,東流為漢,又東,為滄浪之水,過三澨,至于大別,南入于江。東,匯澤為彭蠡?!边@句話的意思是從嶓冢山開始疏導(dǎo)漾水,向東流成為漢水;又向東流,成為滄浪水;經(jīng)過三澨水,到達大別山,向南流進長江。向東流,則東匯成澤的水叫彭蠡澤。繼續(xù)向東流去,便被稱為北江,直接流進大海去。從這句話中我們亦可以看出,三澨水到達大別山以后向南就流進了長江,而一路向東流去則是進入了彭蠡澤,它的地理意義指向也正好是今天的巢湖,這與江北彭蠡澤的說法相一致。因此,我們有理由相信遠古的江北彭蠡澤就是今天看到的安徽巢湖。
另外,漢武帝時司馬遷所作《史記》中的一段文字也足以說明以上的闡述是客觀的。司馬遷在《封禪書》中這樣明確地記載道:“公元前106年,武帝浮江,自尋陽出樅陽,過彭蠡?!睆倪@樣的表述來看,漢武帝是在經(jīng)過了尋陽,穿過樅陽之后才開始泛舟彭蠡澤的,這就說明那時的彭蠡澤在樅陽的東面,距離今天的尋陽,應(yīng)該遠在千里之外了。這就可以讓我們有足夠的理由相信并認定漢武帝其時泛舟而過的彭蠡澤,無疑就是戰(zhàn)國時期的江北彭蠡澤——巢湖,而非是今天的鄱陽湖。
今天,人們口頭上的彭蠡澤,它的前身原本是長江中下游“鄂皖贛”毗連區(qū)的一個超大型的無名湖泊群。由于在11000多年前,長江上的武穴至望江間的主河道向南移動到了今天所在的河道上,導(dǎo)致江北殘存下來的河段,因處于揚子準地槽新構(gòu)造傾斜下陷帶的中心,一萬多年以來,因地殼的升降變化而逐漸地發(fā)展變化成為了湖相,并與長江的水面相連接,這便是“鄂皖贛”毗連區(qū)進入歷史時期無名湖泊群的過程。
這個湖泊群有多大呢?《漢書·地理志》曰:“樅陽,尋陽,《禹貢》九江在南,皆東合為大江;”這里的“九江”虛指是眾多河道與長江匯流在一起了(先秦時期,江漢合流出武穴后,滔滔江水在沖積扇上以分汊水系形式,東流至扇前洼地潴匯而成澤。由于扇狀水系汊道眾多,《禹貢》概謂之“九江”)。實指的是古代的九江,今天的淮南市壽縣壽春鎮(zhèn)那個地方,而非是指現(xiàn)在的江西“九江”這個地方。由此可見,當(dāng)時的湖泊群坐落在西起尋陽,東至樅陽的那一大片水域,并與尋陽盆地南緣寬闊的長江水面相連接,到達了永修縣的松門山腳下,形成一個規(guī)??涨暗某笮秃慈骸?/p>
至于后來人們是否有意無意地把彭蠡澤這個名字安在了鄂皖贛毗連區(qū)的這個超大型無名湖泊群的頭上,就要問詢漢代的大學(xué)問家班固老先生了。
班老先生在撰寫《漢書·地理志》時這樣說:“豫章郡,高帝置;莽曰九江;屬揚州;戶六萬七千四百六十二,口三十五萬一千九百六十五;縣十八:南昌,莽曰宜善;廬陵,莽曰桓亭;彭澤,《禹貢》彭蠡澤在西;鄱陽,武陽鄉(xiāng)右十馀里有黃金采;鄱水西入湖漢;莽曰鄉(xiāng)亭;歷陵,傅易山、傅易川在南,古文以為傅淺原;莽曰蒲亭;馀汗,馀水在北,至鄡陽入湖漢;莽曰治干;柴桑,莽曰九江亭;艾,修水東北至彭澤入湖漢,行六百六十里;莽曰治翰;贛,豫章水出西南,北入大江;新淦,都尉治;莽曰偶亭;南城,盱水西北至南昌入湖漢;建成,蜀水東至南昌入湖漢;莽曰多聚;宜春,南水東至新淦入湖漢;莽曰修曉;海昏,莽曰宜生;雩都,湖漢水東至彭澤入江,行千九百八十里;鄡陽,莽曰預(yù)章;南野,彭水東入湖漢;安平;侯國;莽曰安寧;”
從這段話中,我們可以看出漢高祖設(shè)立豫章郡時,在豫章郡下分別設(shè)置的縣治是:南昌縣、廬陵縣、彭澤縣、鄱陽縣、歷陵縣、馀汗(余干)、柴??h、艾縣、贛縣、新淦縣、南城縣、建成縣、宜春縣、?;杩h、雩都縣(于都)、鄡陽縣、南野縣、安平縣等共計18個縣。眾所周知,彭澤是在漢高祖初年建縣的,班固是出生在公元32年,彭澤設(shè)縣比他出生早了200多年。但班老先生卻在撰寫漢書的時候缺少了對彭蠡澤的認真考據(jù)與論證,只是先入為主地誤以為是先有彭蠡澤而后才有彭澤縣的。于是,他便隨意地將“彭澤,《禹貢》彭蠡澤在西”的這個結(jié)論鐫錄在了《漢書》上。將彭澤縣西邊的那一片與長江交匯在一起的無名湖泊群說成是“彭蠡澤”了,這明顯與《禹貢》中的“淮海惟揚州。彭蠡既豬,陽鳥攸居”所表達的意思是相悖的,班固的這個無心之誤,不經(jīng)意間將江北“彭蠡澤”這頂遠古屬于巢湖的帽子,結(jié)結(jié)實實戴在了位于鄂皖贛毗連區(qū)的這個江南的超大型無名湖泊群的頭上,致使江北彭蠡澤在很長的一段時期里被無端地丟名失籍,迷失了自己,直到東漢的后期才被人們重新冠以了“漕湖”“漅湖”“居巢湖”“巢湖”等名字,一直到今天再未被改變過。這就是我國最早的地理著作《禹貢》與《漢書》所記載并演繹的江北江南彭蠡澤易名以及之后江南彭蠡澤改名為鄱陽湖的歷史故事。
在江西、湖北、安徽三省的交界之處,長江自西向東奔騰流淌。潯陽在長江的南岸,來自江西腹地的贛江水通過鄱陽湖的湖口自南向北匯流進入長江。長江北岸則分別是屬于湖北和安徽兩省的,自湖口以上至黃岡的地域大抵是屬于湖北省的,而湖口以下至安慶的地域則大抵是歸屬于安徽省的。
在長江北岸的這一流域內(nèi),有一大片東西逶迤相連的湖泊群,它們自西向東依次排列,分別被叫做作龍感湖、龍湖、大官湖、黃湖、泊湖等。這片湖群的主湖體坐落在安徽省的宿松縣境內(nèi),但位于湖泊群最西端的龍感湖,有一小部分在湖北省的黃梅縣境內(nèi),而江北諸湖則是一個較為獨立的完整水系,湖水自西向東緩緩流動,最終通過望江縣的華陽河注入長江。
對于江南的彭蠡澤來說,是先有彭澤縣而后有彭蠡澤的。這就說明,彭澤縣名的由來,并不是因為“彭蠡澤在西”這個原因,而是班固在撰寫《漢書》時,因粗心之故,沒有正確、精準地理解《禹貢》中“東匯彭蠡澤”的涵義,而犯下了中國地理學(xué)史上一個美麗的學(xué)術(shù)性錯誤。
而提起鄱陽湖,它與“彭蠡澤”又是兩個常常最容易被混淆的概念。實際上,鄱陽湖是在南北朝時期,也就是劉宋永初2年的秋天,由于地殼發(fā)生了新的沉降過程而形成的一個新生湖泊,它遠遠晚于彭蠡澤全盛時期的先秦時代。自鄱陽湖口以南至永修的松門山那一片水域,本來只是贛水流入彭蠡澤的最后一段河道,也是彭蠡湖南部的一片水域,當(dāng)時的松門山與都昌的大磯山(西山山脈)并沒有分割開來,而是連在一起的整體,是彭蠡湖的東部水岸,而入江水道北端的湖口同時也是位于古彭蠡澤的南部水岸。因此,可以說鄱陽湖與古彭蠡澤是山水相接的隔代相鄰的兩個鄰居,二者之間并不是同一回事,也并不存在歷史上某種相互作用的繼承關(guān)系。
翻看公元421年的大事記,其中有這樣的記載:南北朝時期的南朝劉宋永初二年九月,也就是公元421年的9月,因受地殼板塊運動的影響,古縣鄡陽發(fā)生了一次歷史上突如其來的大地震、大地陷事件。那天,在千鈞一發(fā)的傾刻之間,不只是鄡陽縣城內(nèi)巖漿四濺,一時之間將古城夷為了平地,還有彭蠡湖東岸的松門山也在此刻發(fā)生了嚴重的斷裂并深深地沉陷了下去,這就導(dǎo)致了彭蠡湖水像一匹脫了韁的野馬般,撒開四蹄,向東狂奔肆虐起來,沒用多久的時間就將鄡陽、?;鑳勺趴h治給淹埋在了水底下,洶涌泛濫的洪水直接沖到了鄱陽城的腳下,將鄱陽山也圍在了水中,形成了人們今天看到的現(xiàn)代鄱陽湖的雛形。
此次事件過后,在鄱陽湖流域就永遠地留下了“沉鄡陽泛都昌,落海昏起吳城”這個千年的不朽傳說。
追本溯源,鄱陽湖盆地及其陸地水系的形成和發(fā)展,是晚三迭世末期,也就是距今約18億年前以來,在內(nèi)、外地質(zhì)作用下并經(jīng)過長期雕塑帶來的結(jié)果。在全新世早、中期時的鄱陽湖水系,還是處在廣泛發(fā)育的河流景觀初期,而鄱陽湖區(qū)最為廣泛的發(fā)育季是在第四紀沉積時期,尤其是全新世流水沉積期。特別是贛江流域,不僅分布廣泛,而且厚度頗大。它們的巖性巖相及沉積組合特征,是推斷古水系形態(tài)和古環(huán)境狀況的地質(zhì)物證。贛江尾閭,即贛江四支分布地區(qū),是鄱陽湖主湖區(qū)內(nèi)目前控制得最厚的全新世沉積區(qū)。
在自武穴以下的潯陽、宿松、黃海和望江一帶的望江凹陷中,全新世中期,長江中下游一帶氣候溫暖,降水充沛,加上海平面上升,潮流界的范圍大幅度向上游伸展,低洼處積水成湖,江南的彭蠡澤就是這樣形成的。
而隨后的《史記》《水經(jīng)》中關(guān)于彭蠡澤的記載則說明古彭蠡澤應(yīng)在長江北岸,此時的鄱陽湖盆地內(nèi)并不存在大的水體,而湖口地塹內(nèi)的季節(jié)性水域或許僅僅是彭蠡澤的尾閭。兩千年以來長江河道不斷遷徙,江南彭蠡澤的主體逐步萎縮并演化成今日的龍感湖、大官湖和泊湖等湖泊,而湖口地塹內(nèi)的水域則逐步向南擴展,尤其是421年的地震之后,鄱陽湖慢慢地承襲了彭蠡澤、彭蠡湖之名。
從以上的這個層面來分析,這便是江南彭蠡澤,亦名彭蠡湖,今天的鄱陽湖,它的前生今世的來處。
為什么彭蠡湖后來又被易名為鄱陽湖了呢?
翻看中國古典文學(xué)作品,我們在唐以前的作品里根本就看不到“鄱陽湖”這三個字,但凡涉及到鄱陽湖的作品均是以彭蠡湖名之。但自從進入了唐朝以后,文學(xué)作品中便開始極個別地出現(xiàn)“鄱陽湖”這個名詞了。
翻看《全唐詩》,在這厚厚的一本書中以“鄱陽湖”為題目的詩歌僅只有2首,一首是韋莊的《泛鄱陽湖》:“四顧無邊鳥不飛,大波驚隔楚山微。紛紛雨外靈均過,瑟瑟云中帝子歸。迸鯉似棱投遠浪,小舟如葉傍斜暉。鴟夷去后何人到,愛者雖多見者稀”;另一首是釋貫休的《春過鄱陽湖》:“百慮片帆下,風(fēng)波極目看。吳山兼鳥沒,楚色入衣寒。過此愁人處,始知行路難。夕陽沙島上,回首一長嘆”。盡管這兩首詩的題目被冠之以“鄱陽湖”,但是在詩中卻并沒有使用“鄱陽湖”這一名詞來進行表述。到時徐鉉的《移饒州別周使君》:“正憐東道感賢侯,何幸南冠脫楚囚。睆伯臺前收別宴,喬公亭下艤行舟。四年去國身將老,百郡征兵主尚憂。更向鄱陽湖上去,青衫憔悴淚交流?!币约啊端捅碇哆_師歸鄱陽》:“故鄉(xiāng)禾黍世親稀,中表相尋只有師。惆悵離懷向何許,鄱陽湖上葉飛時。”這兩首詩中有了 “更向鄱陽湖上去”“鄱陽湖上葉飛時”稱呼眼前的湖泊為鄱陽湖的直白表述。其間,再無人使用“鄱陽湖”這一新名字來稱呼過去的彭蠡湖。
就這樣,一直到了南宋時期才再次在文學(xué)作品中重新出現(xiàn)“鄱陽湖”這個名字。著名詩人楊萬里的《舟次西徑》:“夜來徐汊伴鷗眠,西徑晨炊小泊船。蘆荻漸多人漸少,鄱陽湖尾水如天”。末句的“鄱陽湖尾水如天”已經(jīng)將鄱陽湖的浩淼空遠、煙波蒼茫、水天一色的意境表達得一覽無遺了。還有就是周弼的命題的作文《鄱陽湖》:“鄱陽湖浸東南境,有人曾量三十六萬頃。我昔乘槎渤澥間,眇視天溟坎蛙井。浪何為而起於青云之底,日何為而碎於泥沙之里。太極初分一物無,天水相包若雞子。揚瀾可供李白青州杓,彭蠡付與盧敖洗龜殼。斗大孤山?jīng)]處藏,斸取來搘鼎鐺腳。胸中八九吞云夢,似此蹄涔亦何用。安得快意大荒之東東復(fù)東,指麾魚鱉騎蒼龍”。這篇《鄱陽湖》通過“鄱陽湖浸東南境”“彭蠡付與盧敖洗龜殼”不僅將鄱陽湖與彭蠡湖的前世今生有機地聯(lián)系在了一起,還充分利用“胸中八九吞云夢”描述,將鄱陽湖的磅礴大氣描寫的淋漓盡致。
通過以上的闡述,我們擇取韋莊的生卒年代來與現(xiàn)代鄱陽湖的形成時期做一番有效的比較,就不難發(fā)現(xiàn)鄱陽湖從成形到這一名詞的出現(xiàn),中間走過了多少年的艱難旅途了。韋莊生于公元836年,歿于公元910年,唐昭宗乾寧元年,也就是公元894高中進士。《泛鄱陽湖》這首詩應(yīng)該是在他中年人生落寞時期泛舟鄱陽湖時而作,估計那時候的他已經(jīng)有四五十歲了吧?時間應(yīng)該是在860至870幾年之間。從公元的421年地震、地陷導(dǎo)致形成了現(xiàn)代的鄱陽湖,到公元860至870那一時期里出現(xiàn)以鄱陽湖命名的文學(xué)作品,故而,我們不難地知道從彭蠡湖的舊稱到鄱陽湖這一新名詞的出現(xiàn),其間,它們已經(jīng)走過了400多年的漫長旅途。
而鄱陽湖這一名詞暢行天下、聞名于世的根本原因,還是在于唐代以后南下北上的人們以及明代的歷次大型移民運動所造就的。
自唐宋以來,隨著我國政治中心的不斷南移,鄱陽湖成為了南來北往的人們進入江右地區(qū)的唯一通道。特別是在南唐中主李璟遷都豫章以后,人們對于鄱陽湖的認識與理解便日益增多起來。唐末北方的戰(zhàn)爭頻繁,人們?yōu)榱硕惚軣o情戰(zhàn)火的襲擾,不得不無奈地舉家南下,以求得安身立命之所。他們這些人,有的在湖區(qū)安頓了下來,有的則乘舟穿過鄱陽湖進入了贛江在贛南定居了下來,還有的人甚至翻過韶關(guān)梅嶺進入了閩粵之地安居了下來,開創(chuàng)了獨一無二的客家文化,為豐富和發(fā)展中華文化做出了極大的貢獻。
這些南下的人們,自彭蠡湖口進入湖區(qū)以后經(jīng)過的第一個大水面便是博陽河的入湖水面,人們叫它做博陽湖。由于南下的人員相較于北上的人員顯得稀少,故而博陽湖一名并沒有被廣泛地叫出來。
而是當(dāng)歷史的腳步走到了明代的洪武時期,洪武皇帝朱元璋發(fā)起了歷史上有名的“紅繩趕散”運動,將饒州及九江等地的富戶幾乎全數(shù)遷移了出去,這就是中國移民史上“江西填湖廣,湖光填四川”這一歷史事件的來由。依據(jù)《明史》、《明太祖實錄》的查證及其大量不同的姓氏家譜記載以及歷史學(xué)家葛劍雄等人的考證,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僅在明洪武年間,江西就向湖北、安徽、江蘇等地移民達到了200多萬人。僅在洪武七年,遷江西饒州移民14萬人到鳳陽。洪武九年,再次遷江西饒州、九江移民五千人到安徽鳳陽縣西南。洪武廿一年時,朝廷從江西饒州移民30萬人到了湖北的黃州。與此同時,還遷饒州、廣信、九江移民12.2萬人到武漢。遷9.1萬人到安陸。遷10.7萬人到漢陽、丐陽。遷16萬人到荊州。遷了1萬人到襄陽。洪武廿二年從饒州、九江兩地遷27萬人到安慶,這其中,就有20萬人是來自鄱陽湖上的瓦屑壩的。繼又遷饒州、九江等地移民6.5萬人到池州。遷饒州移民6.4萬人到合肥。洪武廿五年,又遷饒州、徽州移民23萬人到揚州的各個府、縣,淮安府的各縣去定居。洪武卅年又從江西移民65.6萬人,分別到長沙府的常德府各縣,以及岳州府、安慶府和郴州、零陵、衡陽、靖縣、辰州等地。在明洪武年間,江西總計遷出移民達214萬余人,其中光饒州府就遷了近100萬人出去。這江西移民的絕大多數(shù)人,都是從鄱陽湖上的瓦屑壩走出去的。
那些被朝廷強制遣散出去而喪失了對家譜和祖先的記憶的移民后代來說,北有“山西大槐樹”,南有“江西瓦屑壩”,便成了他們多少年來尋根覓祖的圣地。瓦屑壩,讓那些散落在全國各地的移民的后代子孫們通過口口相傳,記住了生命中的瓦屑壩,傳唱起心中的鄱陽湖,已然在不知不覺中讓鄱陽湖這個樸實的名字,名揚天下。
因而,我今天有足夠的理由說明:鄱陽湖,它并不是一座天然形成的湖泊,而是一座形體巨大而又底蘊深厚、豐富的人類文明遺址。它亦不是來自人類的自然贈與,而是人類歷史的進程饋贈給我們深厚的,了不起的歷史沉淀下的產(chǎn)物。
(首發(fā)于中國作家網(wǎng)駐站內(nèi)刊《鄱陽湖文學(xu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