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經(jīng)》中的君子之風
作為中國最古老的一部詩歌總集,《詩經(jīng)》全方位、多角度地反映了從西周到春秋的歷史發(fā)展與文化狀況,可從中管窺上古社會風貌。《詩經(jīng)》里的詩篇涵蓋了諸多社會角色,“君子”便是其中之一。在《國風》《小雅》與《大雅》等篇章中,共有63首詩,提及“君子”一詞近190次。不同篇章中的“君子”身份不同,既有代表貴族的統(tǒng)治者,也有品德高尚之人,還有被女子傾慕的男子。但是他們都有一些共同的品格特征,那就是有學識、有道德、有教養(yǎng)。
以端莊謙敬為規(guī)范的禮儀風度
儀態(tài)端莊是君子修養(yǎng)的基本要求之一,君子應儀表端正,舉手投足之間都要合乎禮儀規(guī)范?!恫茱L·鸤鳩》曰:“淑人君子,其儀一兮。其儀一兮,心如結兮。”這里的“儀”指的是君子外在的威儀,包含了個人儀表、舉止風度以及禮儀做派等一系列綜合特征,一般通過君子的儀容舉止及衣服配飾表現(xiàn)出來,例如《秦風·終南》中“君子至止,黻衣繡裳。佩玉將將,壽考不忘”等。值得注意的是,《詩經(jīng)》中凡是提及“君子”,多用“樂胥”“樂”“豈弟”等字眼進行修飾,如《小雅·桑扈》中“君子樂胥,受天之祜”、《周南·樛木》中“樂只君子,福履綏之”、《小雅·蓼蕭》中“既見君子,孔燕豈弟”、《小雅·湛露》中“豈弟君子,莫不令儀”等等,“樂胥”“樂”“豈弟”都有和和樂樂、平易寬厚的意思,旨在贊許君子風度翩翩、謙敬辭讓??偟膩碚f,君子在朝堂上要氣度雍容,在廟堂上要莊敬嚴肅,在宴席上要平易溫和,只有這樣才能處處彰顯君子風范。
以詩書才學為基礎的文化素養(yǎng)
通達詩書,往往是君子之風的標配。對于一位君子的成長來說,學習是擺在首要位置的事情,對于君子品格的養(yǎng)成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对娊?jīng)》中很多篇章都塑造了文采斐然、鉆研學問的君子形象。《衛(wèi)風·淇奧》是《詩經(jīng)》中深度描寫君子的代表作品,樹立了君子由內(nèi)及外的風采,其中“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一句便是對君子(此詩指衛(wèi)武公)認真鉆研學問的描寫?!扒小薄按琛薄白痢薄澳ァ保玖x指對于玉石骨器進行精細加工,引申為衛(wèi)武公在鉆研學問的時候像加工玉石骨器那般刻苦仔細?!缎⊙拧ど焉颜呷A》中有“我覯之子,維其有章矣”一句,描寫了一位才華橫溢、富有教養(yǎng)的華服青年,《小雅·都人士》中贊許君子“其容不改,出言有章”,即言語雅致,出口成章。《小雅·桑扈》中“交交桑扈,有鶯其領。君子樂胥,萬邦之屏”,用青雀頸間的羽毛來比喻有才華的君子足以使國家安定和樂。周代的君子大多是各個諸侯國的貴族階層,社會地位較高,這使得他們得以接受良好的教育,君子們往往通過勤勉學習來通達圣賢義理,達到進德修業(yè)、治國安邦的目的。
以仁愛忠信為核心的道德境界
在周代,君子作為政治地位的概念不斷淡化,其道德內(nèi)涵不斷凸顯,為后世淬煉和鍛造純粹的君子品格奠定了基礎。在《詩經(jīng)》中,贊頌君子,最重要的是要肯定其品德修養(yǎng)。《小雅·鹿鳴》云:“視民不恌,君子是則是效”,意思是君子仁愛寬厚才能給眾人做榜樣;《大雅·卷阿》中“有馮有翼,有孝有德,以引以翼。豈弟君子,四方為則”,指出君子應當有孝心、有德行;《小雅·小弁》中“君子無易由言,耳屬于垣”,倡導君子應當言而有信,不輕易許諾,承諾一旦出口,就不能反悔。由此可見,無論是寬厚愛民,還是忠悌孝信,都應當是君子具備的內(nèi)在品德。在周代,還有一個文化現(xiàn)象,即將玉石的特性與君子的內(nèi)在品德聯(lián)系起來,《禮記·聘義》中就有“君子比德于玉”的說法。以美玉比君子的修辭用法,在《詩經(jīng)》中也隨處可見?!肚仫L·小戎》曰:“言念君子,溫其如玉?!边@是一首女子思念征夫的詩歌,此處的“君子”是女子從軍的丈夫,“言念君子,溫其如玉”是贊美其夫君溫然如玉的高尚品格。由此可見,君子之所以備受愛戴和贊許,不僅是因為身份地位的尊貴,更是因為其具有善良仁厚、質(zhì)樸孝信的道德品質(zhì),君子的品質(zhì)是內(nèi)在美與外在美的統(tǒng)一,是內(nèi)在修養(yǎng)與外在風度的有機結合。
以安邦定國為追求的英雄風范
周代戰(zhàn)爭頻仍、民不聊生,作為統(tǒng)治階級的貴族,自然擔負起了征伐作戰(zhàn)、保家衛(wèi)國的重任,因此周代尚武之風盛行,士人們大多孔武有力,雄姿英發(fā),《詩經(jīng)》中很多君子都是武士形象?!缎⊙拧ぼ嚬ァ吩唬骸爸佑谡?,有聞無聲。允矣君子,展也大成?!贝嗽娰濏炛苄跻鈿怙L發(fā)的雄姿。《秦風·終南》曰:“終南何有?有條有梅。君子至止,錦衣狐裘?!痹娭械摹熬印敝盖貒某醮鷩叵骞?,贊美其臨危受命,驍勇征戰(zhàn)?!短骑L·揚之水》曰:“素衣朱襮,從子于沃。既見君子,云何不樂?”描寫了將士們整裝待發(fā)跟隨將領奔赴疆場的雄闊畫面,彰顯了將士們保家衛(wèi)國、抵御外敵的英雄氣魄??傊?,《詩經(jīng)》中的君子多富有家國情懷和擔當精神,對于國家的興衰榮辱肩負著重大責任,這種勇武敏行的氣概、慷慨激昂的英雄情懷令人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