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是一種可能的止疼劑——讀《觀相山》
如果順利,每個人都能活到老死,如何走過一生是永恒的話題。生命誕生于陣痛,在死亡中歸于寂滅。途中,蕓蕓眾生如何趕路呢?艾瑪在《觀相山》中試圖回答這個問題。
這是一個屬于眾生的故事,在艾瑪?shù)墓P下,生命展現(xiàn)出各自的傷痕。松濤不幸的一生在父母犯的罪中埋下伏筆。父母入獄,他被伯伯收養(yǎng)。暫時被掩藏的往事,蟄伏多年后被松濤所知,攜帶罪惡與恥辱撕扯著他。父親即將出獄,他必須面對真相可又無法向邵瑾說明。父母的罪孽橫梗在他和戀人邵瑾之間。于是他以照顧小觀為理由,和邵瑾分手,這又給松濤增加了失戀的痛苦。此外,好友大觀和松濤聚會后,在醉酒狀態(tài)下獨自回程遭遇車禍去世,這讓松濤十分內(nèi)疚。而最讓他不堪重負的應是幼年時在父母的教唆下犯過罪,他負責跑到路上驚嚇貨車司機,父母趁司機受驚翻車后偷竊貨物。松濤,是放逐到傷痛之地的人。首先被放逐的是他的身體,和小觀一起離開家鄉(xiāng)四處旅游,但這并不能減緩心靈的疼痛,最終他選擇自殺解脫。
松濤畫得一手好畫,是一個聰慧的人,對人生的痛苦很敏銳。程凌云回憶初見松濤,認為他是一個“直溺式溺水的人”,身處痛苦卻不掙扎,直至窒息死去。與松濤相反,還俗和尚妙一“看透了生死,在他看來,一抔黃土并不是一個人最后的歸宿,人死后不過是開啟了一段旅程,三界六道十天九地流傳的,一時在哪兒呢?”。他堪破生死,對人生釋懷,更不為粗淺的道理、佛理束縛。在同伴快餓死的時候,他會殺雞救人求生。與松濤相比,破了殺戒,又在紅塵中行走的妙一是得到解脫的人,生、死、疾病、挫折都被放下了,還有什么痛苦可言呢?
并非人人都如松濤一般,生來要承受家庭之罪和己身原罪,被罪的枷鎖勒緊,無法掙扎,最后溺死在痛苦的河流中;也不是人人都如妙一,人在紅塵心在方外。求生意志讓常人采取一切行動保存肉體不至毀滅。而人性中的軟弱、自私、欲望又牽絆住人的心靈,讓人難以超越俗常人生。世人以俗常相與生活相對,多在困獸之斗中走完一生,帶著傷痕求生,伴著痛苦前行。在《觀相山》中,艾瑪體諒生命的艱難,用一雙溫情的眼睛觀照世相,寫下“眾生皆苦”的群像。邵瑾和松濤一樣,疼痛扎根于生命源頭。做計生委員的媽媽為了要兒子,在邵瑾降生前幾次流產(chǎn),而邵瑾讓父母得子的希望落空,后來她也因為性別受到冷待。出生后,世人正式開始在痛苦中跋涉的一生,不斷承受死亡、疾病、生離、死別等生存的失敗帶來的打擊和疼痛。大觀意外身亡、松濤割腕自殺、飛飛下落不明給在世的人帶來錐心之痛;身患精神疾病的小觀、老年癡呆的小觀媽、李阿姨患病的老伴都深受病痛的折磨。邵瑾和松濤、程凌云和飛飛、松波和老曹,情人分離,夫妻離心.....人生之苦,數(shù)不勝數(shù)。
生命之舟受到撞擊產(chǎn)生的尖銳疼痛會刻印在心靈中。對松濤來說,自身的罪孽如是;對邵瑾、松波等人來說,松濤之死如是。個體生命受到的傷害會帶來切膚之痛,老曹婚內(nèi)出軌讓得慧失去完整家庭,讓范松波遭受背叛;懷著身孕的邵瑾和松濤分手,在范松波伸出援手前,身體和心靈的痛苦只得獨自承受;程凌云和飛飛情義正濃時,飛飛陡然消失,程凌云也只得獨自一人承受痛苦。常人對疼痛高度敏感,痛苦至極會用更加極端的方式轉(zhuǎn)移疼痛,如自殺。否則,就得忍耐著痛活下去。為了維持生命和正常的生活,人需要吃飯、運動、工作、結婚、生子,在這個過程中,尖銳的痛向生活的每一個細節(jié)里彌散,粘附在生活的每一個節(jié)點,藏進生活的褶皺里。隱痛是往事的幽靈,隨時籠罩在生活之上。雖不致命,卻時時發(fā)作。邵瑾是一家雜志社的副主編,丈夫是一個高中的數(shù)學老師。夫妻兩人生活悠哉平靜,被家常里短填滿,吃飯、打電話、補課.....兩人在歷經(jīng)波折之后,生活似乎終于平穩(wěn)著陸了。曾經(jīng)的傷痛因為時間流逝、空間的變換似乎已經(jīng)遠去。松濤的死已經(jīng)過去十幾年,而兩人也已經(jīng)從觀相山的南面搬到了北面。除了彼此,松濤之死的知情者也都離開身邊:得慧在云城;得安在部隊;爺爺在鄉(xiāng)下;奶奶已經(jīng)去世;小觀雖然住得近、卻少來往,可松濤卻時常出現(xiàn)在兩人的生活中,是不在場的家庭成員。松濤忌日時,飯桌上會為祭奠他多擺一副碗筷;看到烘焙店時,兩人又會聯(lián)想到松濤的年少逸事;談起小觀、松濤的朋友,邵瑾又會想起和松濤的過往.....每想起一次松濤就疼痛一次,這疼痛和生活纏結在一起,只要一息尚存便不會停止。
痛是誰造成的?誰應該為最初的疼痛負責呢?為了找出答案,艾瑪一層層揭開塵封的往事。松濤的致命之痛根植于幼年時他犯下的罪行,而年幼無知的他是受到父母的教唆才跑到路上驚嚇過路的貨車司機,造成人員傷亡;因為老曹出軌,女兒得慧在單親家庭中長大,前夫范松波也受辱;爺爺老來喪妻,難得找到合拍的伴侶李奶奶,又被拋下,孤獨地忍受“失戀”。艾瑪并沒有止步于此,把松濤父母、老曹、李奶奶等等傷人者送上審判席,站在道德制高點判定他們就是痛苦的始作俑者。她看到傷人者也是受害者,受害是因,傷人是果,每一個人都是在這個因果循環(huán)中掙扎。艾瑪有深厚的法律知識背景,曾經(jīng)從事過律師職業(yè)。作為律師,為正義發(fā)聲,揭穿人的丑惡,判定過錯方是本職工作?!队^相山》中的艾瑪脫下了律師袍,以一顆悲憫的心平等地體察生命,看到可惡的人也是可憐的人。松濤父母深受貧窮和無知的侵害,才教唆兒子一同犯罪。松濤母親幼時被拐賣,是一個連名字、年齡都不知道的啞巴薄命人;松濤父親在監(jiān)獄中度過大半生,臨近出獄苦苦懇求也沒得到兒子的原諒,出獄后老無所養(yǎng),在一家養(yǎng)老院中茍延殘喘;潑辣蠻橫,不明事理的老曹也有一段辛酸往事,冷漠強硬的父親苛待女兒,老曹下跪也沒能求來學費,屈辱憤怒至極遠走他鄉(xiāng)打工;老曹的姐姐因為被父親逼迫向男友要錢感到羞憤難當,跳河自盡,這是老曹心中沉重的痛;李奶奶離開爺爺也有自己的苦衷,她為了給孩子減輕負擔,去照顧生病的前夫。不僅要舍棄現(xiàn)在的幸福,還要服侍已經(jīng)決裂的前夫,委屈憋屈極了。艾瑪看到了世人的不幸,她最終放棄站在道德制高點上指責人的道德感和善惡之心。她在每一個人身上看到了悲苦、卑賤、辛酸,指責他們,反而會成為真正的罪人。人生已經(jīng)何其可憐?任何責備都是罪過。
《百喻經(jīng)》中,佛問婆羅門人眾生是苦是樂,婆羅門人答眾生皆苦。佛又說達到超越生死因果的涅槃狀態(tài),就能得到永恒的快樂,于是乎五百名年輕的婆羅門學者求佛受戒,以求解脫。世人和婆羅門眾人一樣,以為靠近佛,按照佛的指示修行就能離苦得樂。于是男女老少禪修,邵瑾去參加禪修會聽人匯報禪修情況和心得。男人根據(jù)對祖師教導的理解生活:增加打坐次數(shù)、陪伴家人、聽講經(jīng),因為祖師說“學佛就是學做減法;女人認為在佛法的點化下找到了和孩子的相處之道。有人向佛求問賺錢、看書的具體生活問題,佛自然是不言語的,由他的代言人妙境法師解答。這一場禪修會是世人的縮影,世人為了掙脫困境的牢籠,自以為根據(jù)佛的指導亦步亦趨地生活就能解決煩惱,回避痛苦。松濤最初畫油畫,又來改為國畫,或是想從佛祖處求得安慰,又或許是用畫筆向佛祖求問,如何擺脫痛苦,但他沒有得到答案。佛祖不言,即使佛祖有言,也不是人自以為悟到并運用到生活中的理。如果真如此,那么世間早就是一片安樂地,痛苦早已經(jīng)被驅(qū)逐出境。艾瑪看到人們對佛的追逐和疑問,也看到了終將失敗的結局,世人仍舊無從解脫,在不停地栽著“孤獨的無可避免的跟頭”。
艾瑪體察到了眾生的痛苦,她將痛書寫出來,用文字撫慰傷痛。她看到了痛之深,扎在生命的源頭;痛之遠,貫穿人的一生。她理解每一個人遭遇的疼痛,對蓬頭一家受的生存之苦也勻出幾筆撫慰。同時,她在思考著如何度過與疼痛相伴的一生?《觀相山》嘗試著給出一個答案:回到生活中去??吹嚼в谕纯嗲衾蔚氖廊?,艾瑪不再追問生活的意義是什么。因為痛是難以避免的,無論生活有何意義,都于人生的困境無益。所以,艾瑪選擇賦予生活本身以價值,用生活中的煩惱、幸福和實在的事物沖淡痛苦。生活是什么?梁漱溟認為生活就是宇宙唯一的實在:“照我們的意思,盡宇宙是一生活,只有生活,初無宇宙。由生活相續(xù),故而宇宙似乎恒在,其實宇宙是多的相續(xù),不似一的宛在。宇宙實成于生活之上,托乎生活而存者也。這樣大的生活是生活的真象,生活的真解?!?整個宇宙都依托于生活,生命的過程就是一切,再沒有必生活更根本的存在了。生活渡佛子,也渡凡人。對妙一來說,生活是“他的菩提道場,是他的廟,這座廟才是最適合他的?!睂τ谑廊藖碚f,生活本身就是止疼劑。
生活中有許多煩惱。邵瑾和松波的生活存在著典型的中年危機。上有老、下有小,中間有各自的工作和生活問題。解決實在的、棘手的現(xiàn)實和情感問題需要花大量的時間和精力。為了給得慧還房貸,范松波得接大量的課外輔導賺錢,還會因課外輔導效果差而受挫;得慧疑似當了第三者離家出走,范松波又得千里迢迢去云城找女兒;爺爺年邁了,范松波和邵瑾又必須解決贍養(yǎng)老人的問題,要關心生活,還要關心因他失戀導致的負面情緒;在單位做副主編的邵瑾胸無大志,想躲清閑被領導督促,不得不振作起來。為了給范松波籌錢,她要頂著壓力外出講課.....等等,煩惱瑣屑,綿綿無絕期。生存必然帶來的煩惱之外,還時常有不期然的意外發(fā)生,比如身價不菲的安戈洛卡象龜程小金被爺爺喂雞蛋噎死;除了煩惱,艾瑪還看到了在煩惱解決過程中的意外收獲。人們架著生命之舟在生活的洪流中狂奔,竭盡全力又小心翼翼地度過每一個暗礁的同時,也會收獲命運額外的鼓勵與獎賞。范松波赴異地找女兒,雖然提心吊膽,但嘗到了邵瑾特意交代的好吃的面,了解到女兒拜在白老師名下學習首飾制作,和女兒一起逛了云城,解開了父女心結;邵瑾出去講課雖然緊張局促,但也有所得。她受到聽眾激發(fā),改善了出版社審稿機制。密密麻麻的煩惱把物質(zhì)世界推到前臺,心靈世界退到后臺,人們無暇沉湎其間的傷痛。而生活給予的獎賞又稍慰人心,削減生活的苦味。
烏穆諾爾在《生命的悲劇意識》中談及痛與愛時說到:“人所以能夠以精神相愛,必得是他們領受同樣的悲苦,而且在悠長的時間里,肩負著共同的愁苦之束縛而攜手越過布滿荊棘的大地。因此,他們才得以彼此相識,互相感情溝通,而在共同的痛苦里相互信任,相互憐惜而達到相愛?!?在烏穆諾爾看來,共享同樣的疼痛會讓人彼此深刻地理解對方,并在時間的催化下產(chǎn)生愛情。而艾瑪則將理解和同情推及人與人之間的愛護的憐憫。邵瑾和松波是人生洪流退卻時,被留在原地的人。兩人有相似的、艱難的經(jīng)歷,都曾被愛人拋下,在洪流退卻時,被留在原地的兩人結成同盟,成為最堅定的伴侶,并互相治愈彼此。不僅從痛里長出的愛能給予人堅實的支撐,艾瑪還看到了親人之愛、朋友之情對痛苦能對癥下藥,有強大的救贖能量。松波爸媽收養(yǎng)松濤、程凌云對邵瑾的仗義相助、得安對得慧赤誠的手足情......提及生活對人的厚愛,艾瑪滿懷慶幸與感激,“好像世界里真有個什么力量在默默地照顧著”,縱有再多坎坷,世人已經(jīng)跋涉過艱難歲月。
在《觀相山》中,生活環(huán)境不僅是物質(zhì)堆積的世界、生活展開的場所,還是生活重要的組成部分,與人、事同樣重要,并合力讓當下的現(xiàn)實生活更實在,把傷痛的往事推到遠處。艾瑪不著急講完故事,她的文字會沿著故事脈絡叉開出去寫幾筆無關的事與物,于是,呈現(xiàn)出《觀相山》中歲月悠長的氛圍。邵瑾在買酒回家的路上會在路上停下來看游客喂海鷗、去參加禪修會會注意到點心、糕點的別致之處,即使回憶與松濤相關的往事,也會提起從溫泉別墅望出去看到的那一片櫻桃樹.....艾瑪捕捉到生活中容易被人忽略的瞬間和細節(jié),她“像閱讀普魯斯特那樣時不時停下腳步,思考、觀察生活”。細節(jié)讓日常生活飽滿、可親,而這正是艾瑪寫作的動人之處。當王安憶被問及是否有當下欣賞的女作家時,她稍微思考后說到:“有一個女作家叫艾瑪,去年《收獲》上有她一個中篇《夾叉》,寫一個參加過對越戰(zhàn)爭的衛(wèi)生兵的日常生活。這個衛(wèi)生兵在戰(zhàn)場上有過非常殘酷的死亡經(jīng)驗,當她回到日常生活以后,就會非常寂寞。艾瑪沒有寫她的英雄情懷,就是寫她的日常狀態(tài),寫她的寂寞,很感人?!?
在動人的生活中,煩惱、溫暖和物,哪一種更有效地幫助人度過和痛苦結伴的一生?艾瑪沒有斷定。她只是將人、事、物、景像長鏡頭一樣呈現(xiàn)給出來,讓看官自去選擇與評判。小說中,邵瑾買了一本題為《晚年的母親》的小說,其中晚年的母親用“幽默實現(xiàn)了一次短暫的越獄”。幽默,是她從生活中短暫逃離的方式。而《觀相山》中,艾瑪對生活本身是否能幫助人實現(xiàn)從痛苦囚籠中越獄的思考未給出明確的答復。她嘗試給出的方案,是一位熟悉并熱愛日常生活的作家對解脫難題的理解。劉小楓在《走向十字架上的真》中論及神學與“上帝”之間的距離時認為不論每一個神學家的話語如何具有邏輯性、知識性,如何與圣經(jīng)相契合,都僅代表人的個體言說,“每一位神學家的話語僅走在與上帝之言相遇的路上”。同樣,艾瑪?shù)摹队^相山》也是走在與佛之言相遇的路上,與佛之間不可知的距離使得如何度過痛苦的一生的答案仍舊是隱秘之義。
艾瑪是一個“難得糊涂”的作家,保持著對秘密的敬畏心。她克制把一切看透徹的野心。不著意解謎,因為她清楚謎題本沒有答案。正如松波掃描樹上的二維碼,本希望知道一棵樹的來龍去脈,但只聽到“吱”的一聲。她始終忠于生活經(jīng)驗,沒有用理性超越經(jīng)驗界限的勃勃野心,沒有用名為因果的鏈條把世界捆縛起來。“生活沒有邏輯”,而邏輯是人們自認為能把握世界奧義的秘訣。和“晚年的母親“一樣,艾瑪用一雙看不清的眼睛看世界。雖然世界疑點重重,但《觀相山》中沒有懸疑氛圍。松濤自殺之謎始終困擾著邵瑾,這也一直是她的心結。松濤為什么要在仙境一樣的地方結束自己的生命?艾瑪沒有抽絲剝繭探查真相,她放棄了探案的快感,也放棄了精彩的故事,只是忠實于熟悉的生活。松濤父親病重無人贍養(yǎng),爺爺托付邵瑾夫婦照顧他,把松濤的身世告訴兩人?;趯λ蓾牧私?,邵瑾認為他不至因父母犯罪而自殺。于是她拜托程凌云查找當年的卷宗,這才了解事情的來龍去脈,否則可能永遠也無從得知松濤自殺的真正原因。為了解決生存問題,意外帶出了答案。除了松濤之死,程凌云也是小說中的一個謎:她和飛飛有過一段怎么樣的感情?和現(xiàn)在的丈夫老徐又發(fā)生了什么事,以至于老徐要扯出荒謬的理由繼續(xù)留在國外?面對這些問題,艾瑪和邵瑾做出了同樣的選擇:不多問。他們不指望獲得答案,認為“沒有答案,也沒有人知道答案是什么”。邵瑾總是點到為止地對程凌云表示關心,不追問程凌云的往事。不僅對程凌云,對丈夫松波也同樣不多問。不問得慧的房子花了多少錢,也不問丈夫突然需要錢的原因。邵瑾做生活的旁觀者,而艾瑪,則是世相的旁觀者。
疼痛,是生活的應有之義。每一個時代都召喚書寫疼痛的作家。艾瑪寫痛,平靜而內(nèi)斂,細細品味實則不乏力量。她理解并愛著世人,以及身處其中的日常生活。她不寫透明的生活,
只寫熟悉的、為人所熟知的生活。其中的朦朧、神秘的地方,誰也弄不清楚。
注釋:
1 梁漱溟:《人生的三路向》,武漢:長江文藝出版社,2020年,第4頁。
2 (西班牙)烏納穆諾:《生命的悲劇意識》,段繼承譯,廣州:花城出版社,2007年,第168頁。
3 王安憶、翟業(yè)軍、陳力君:《西溪談話錄》,載《中國當代文學史料》,吉林:吉林人民出版社,2021年第1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