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夏青青:經過一次很沒底氣的訓練再度去往下一篇小說的發(fā)生地
寫下這篇創(chuàng)作談的時候,我正在西南邊陲某地。在和戰(zhàn)友們的數次交流中,我解開了去年纏擾我的很多困惑。也是這些困惑,讓我在無所倚靠的惶恐過后,寫下了《停云靄靄》這篇小說。這是我為了讓慌亂無章的突發(fā)事件盡快落定的應激反應,也是為了暫避“無常”而構建的心理防御工事。
前些日子我意識到,掃雷官兵們?yōu)榱饲宄韧鶓?zhàn)斗歲月留下的負面遺產而做的日復一日枯燥的作業(yè),正如許多人日常的心靈復建——有些經歷過后,其影響并不會在短時間內如霧氣散開,而是會在人們的身體和心靈定定地埋伏下來,往后不斷被間歇性觸發(fā),逼停理智,將人一次次帶回被痛苦侵入骨髓的那刻,但人心底的清理工作并不會就此罷停,當心靈又一次袒露,我們依然會生出修復的意愿,以及和那些意外、惶恐的情緒遺產共存共渡的果決。也正因為人心是時間和事件的沉積物,在面對自己和他人時,最好留有一定耐心和理解的余地,允許再度走入生活的人們,帶著那些難看、奇怪的心靈缺口。
曾經,我習慣待在短篇小說的舒適區(qū)里,那不長的篇幅,已容納了我所有想說的話。這次,在一位編輯朋友的鼓勵下,我沒有直接代入某名敘述者,因為這位朋友提示我,也許這就是走出“我”的一次機會。而走出了“我”,才能獲得更多人對抗失控、創(chuàng)痛時,近似保險絲熔斷的情感經驗。這是一次很沒底氣的訓練,但我沒法不經過它而再度去往下一篇小說的發(fā)生地。如果我回避了這篇文章中的幼稚,也就無從抵近自身的虛弱、膽怯。
在這篇小說的構思和寫作過程中,我得到了幾位朋友的支持,當他們問清了創(chuàng)作意圖,便如他們承諾那般,盡量毫不矯飾地說出封存已久的往事,或者提及仍讓他們痛楚的體會,只為讓我寫得更加真切,能幫到有近似境遇的讀者。雖然人大概是無法跳到自己劃定的界限之外去感應,但對從事寫作的人來說,還是應當不停嘗試,盡可能多地提供角色、事件的樣式,提高觸發(fā)他人情感的概率,讓人們不要相信生活會按照想象的路徑延伸,不要在反復變換面具的“痛苦”面前毫無防備。
對于這篇小說,各方面還有不少缺憾,請讀者諒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