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萬瑩:在煩惱的泥土之上舒展喜樂的光輝
我是在鼓浪嶼上出生長大的,《出山》講的是三代人一座島的故事,借用了我兒時的島嶼氛圍。這篇文章也將收錄在十二月即將在中信大方出版的我的新書《島嶼的厝》當(dāng)中。
我們島嶼上的人曾經(jīng)很親密地凝結(jié)成一種共同體,可是后來島上開始一輪輪拆遷,先是工廠,然后是居民區(qū)、學(xué)校,與此同時,島上的老房子在臺風(fēng)夜里一幢幢倒塌……房會塌、樹會倒,我沒有辦法。再大一點,我在長輩身上開始察覺到類似的離別氣味。本來就是這樣,生活的故事要繼續(xù),孩子就不能只是孩子,小孩會變成大人,大人會變成老人,老人會慢慢離去,管你是不是勇敢,時間都要向前。于是離別的氣味再度漫漶出來。這些悲傷的緣由讓我有了創(chuàng)作《出山》的想法。
《出山》里面的人物是我對閩南人的一種集體概括,但是,我并不想把《出山》處理成一篇完全貼地、沉重的小說。小說里,油蔥在苦難中遇到一架天梯,這不僅對他很重要,對我也很重要,那些不可能的奇跡,那些超越一切的愛,借著梯子出沒于死亡縱橫的角落,越是湊近觀看,越是明白,進(jìn)入黑暗的墳冢并不是事情的終局,若非如此,我在活人之地早已喪膽了。這篇小說借著殯葬行業(yè)呈現(xiàn)了壽終正寢、謀殺、疾病、意外之死等,這都是我軟弱的心曾經(jīng)懼怕面對的事情,借著文字卻一一恭敬地擺上了?;蛟S只有在黑暗的曠野中行走才能成為光的知己。
這篇小說,讓我用新的眼光去看這個世界。小說中提到,閩南語的“煩惱”發(fā)音是“Huan Le”,竟與普通話的“歡樂”如此相像。正如C.S.劉易斯所說的:喜樂不是簡單的快樂,喜樂中含有切膚之痛??峙轮挥性跓赖哪嗤林?,喜樂的光輝才得以舒展。希望這篇作品能給你帶來煩惱中的歡樂,平凡人世的奇跡,說不定,弱者就能顯得剛強,烈火就結(jié)出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