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yōu)選中短篇 | 2023年8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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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tgpt及其背后人工智能技術驅動的語言處理科技所帶來的一系列話題好像正在落潮,但由其引發(fā)的科技倫理、數(shù)字正義、算法偏見和法律規(guī)治卻在不斷深入。當大多數(shù)人的好奇點都在chatgpt是否可以代替人類寫作,戴冰的小說《生成》卻提了一個新問題,那就是在虛擬技術巨大的生成能力之下,人們的存在之真該如何自證?小說中,敘事者聯(lián)合幾個藝術圈的朋友一起,打算進行一場“欺騙式”的行為藝術,他們宣稱某書店的老板其實是被虛擬技術生成的虛擬人,所有關于他的影像、照片之類的東西都是技術虛構的產物,以此來測度人們對真實與虛擬的認知與接受。在這場行為藝術開展的過程中,那個活在對亡女的眷懷中不能自拔的老祈,用他堅執(zhí)的情感給這場藝術開辟出另一個指向。
《生成》所探討的話題其實是科幻文學最常探討的主題之一,也許在科幻文學中,老祈對女兒的愛意大概會依賴機器人的情感傳遞實現(xiàn),但在這篇小說里,他還是以自己作為父親的執(zhí)拗“生成”了女兒“不可能”的未來,就像人工智能之父馬文·明斯基說的那樣:“情感是另一種人類思維的方式?!?/p>
小說講述的是一個特殊的寒假期間,家里前后聘請的三個保姆的故事,這三個人其實都各有優(yōu)點,但也都存在著難以忍受的各種狀況。小說本身很簡單,最后是要落實到一個非常樸素的認知,即人和人理解的困難。所謂人無完人,自我和他者的相處,無論和誰在一起都需要相互忍受。在這一點上,小說其實更像是作者跟某個特定讀者的一次“對話”,或是以小說的方式開的一個玩笑,但小說有意思的是,依然呈現(xiàn)出馬小淘標志性的伶牙俐齒,令人印象深刻的仍然是小說語言中蘊含的俏皮與幽默,有一種難得的閱讀趣味。
小說采用的是常見的兒童視角敘事,截取了一個家庭頗具年代感的生活片段,敘事者“我”是一個八歲的小女孩,作為父母委派的“監(jiān)督員”,無意中參與到姐姐和男朋友從曖昧、戀愛到走入婚姻的整個過程,并以兒童的敏感心理完成了生命里第一次“刻骨的失去和孤獨”。意大利教育家蒙臺梭利曾說:“兒童是每一個人的溫情和愛的感情匯聚的唯一焦點?!薄堆┲猩觥氛欠浅V苯印⒑啙嵉乩昧恕拔摇边@個焦點,以兒童的簡單、純凈凸顯出成人世界里因漫不經心和麻木遲鈍而錯失的那些“愛”:父母與子女的愛、姐妹之間的愛、情侶之間的愛……“我”以一個兒童的純真執(zhí)拗地守護著那些愛的記憶,但成人們在忘記這些愛的時候是冷酷的、決絕的。小說通過細膩的、準確的家庭和情感生活的細節(jié),貌似譜寫著一曲童真的挽歌,其實是以一個個體和年代的微小切面,揭示著人性中根深蒂固對于愛失去的忽視。
小說中的舅舅是一個身在大海心在陸地,想要逃離命運安排卻總被造化捉弄的人。說到“招搖過?!?,我們大概會不由自主地想到另外兩個詞,招搖過市和漂洋過海。如果賦予這兩個詞以情感或情緒,招搖過市有一種張揚,甚至是愛誰誰的不管不顧,而漂洋過海則帶著些許無奈或者悲壯。有意思的是,當周于旸將這兩個詞合并成小說的篇名時,這篇小說也恰恰表達出這兩個詞混合在一起的復雜情緒。它既是對現(xiàn)實生活的逃離也是對理想世界的尋找,這在某種程度上折射出現(xiàn)代人內心孤獨、茫然也有些許不甘的生存體驗。
小說寫的是發(fā)生在南方一個只有十幾萬人口的小縣城里的故事。“玉照”是這座小城里唯一的一座公園,在小城居民的日常生活中無形地發(fā)揮著“地標”的作用。因為餐飲生意不景氣,主人公“我”的一家從深圳遷回故鄉(xiāng)縣城,妻子靠開美甲店維持生計,丈夫則終日無所事事,只能借跑步和逛公園來打發(fā)時間。偶然有一天,一家人在玉照公園里游玩的時候,“我”看到了公園河面上的卡通腳踏船,恍惚中意識到到二十年以前自己是坐過這船的,與往事相關聯(lián)的記憶也就慢慢復活。那是關于初戀的記憶,也是“我”年輕時經歷的一個不大不小的傷痛。
在《玉照》中,作者也安排了若干巧合,凸顯普通人在命運面前的無奈和無力感。一個人的人生軌跡,往往就是這樣被命運以開玩笑的方式改變,誰也想不到自己的無心之舉會對未來產生什么影響,更想不到自己的現(xiàn)狀早已被若干年前的一個小小的事件所決定了。就像影響了全人類、影響了“我”一家,以及強仔、阿絮、陳雅純等等所有人的那場疫情,它的起源,或許也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閱讀《玉照》這篇小說,應該能帶給讀者朋友們更深刻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