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演說家的許地山
許地山的散文名篇《落花生》自1922年8月在《小說月報》發(fā)表后,先后被收入商務(wù)印書館《新時代國語教科書》、開明書店《國文百八課》、人民教育出版社《語文》、馬來西亞獨中教科書《華文》等各種中小學教材,廣為人知。
許地山在文學創(chuàng)作、學術(shù)研究和翻譯等方面都取得了不容小覷的成就。他的多才多藝,給燕京大學同事雷潔瓊留下極為深刻的印象,“1931年我在北平燕京大學執(zhí)教時,已久仰許地山先生大名,記得我和他相識是在燕大教授鄭振鐸家中。一次,他邀請我和燕大幾位教師到一家飯館品嘗名貴菜肴‘熊掌’,席間他對‘熊掌’談到許多典故,地山先生學識淵博,熱情好客,談吐風趣”。許地山夫人周俟松回憶,許地山假日常扶老攜幼往北京郊區(qū)游覽,他佛教道教和歷史知識淵博,將一些歷史故事講得有聲有趣,引得家人和游客們歡笑無已。每次出游,大家都是樂而忘返。
許地山經(jīng)常被稱作文學家、教育家、學者、翻譯家,但是他還有一個不常被人提起的身份——演說家。方錫德指出:“自清末興起的講演,曾經(jīng)在新文化運動中大放光彩。講演的底本或記錄稿也已經(jīng)成為現(xiàn)代散文大家族的一員。許地山從燕大讀書開始,就是熱心的講演者。執(zhí)教港大期間,更是講演不斷。”這些講演不僅語言淺近曉暢,而且時有自由發(fā)揮,不乏趣味。
早在燕京大學期間,許地山就顯示出演講的才華,冰心說:“我和地山認識是1922年在燕京大學文科的班上聽過他的課。那時他是助教,有時替教授講講書。我都忘了他講的是什么,他只以高班同學的身份來同我們講話。他講得很幽默,課堂里總是笑聲不斷?!贝撕?,各類媒體報道許地山的講座,為我們留下珍貴的一手資料。1934年12月23日,許地山在北京大學講演“造成偉大民族的條件”,《益世報》次日刊發(fā)演說節(jié)錄,并加按語“聽眾五百余人,言中時弊,聽眾皆精神振奮”。1937年12月21日,許地山應(yīng)邀到廣州嶺南大學演講,《嶺南大學校報》報道,“許教授隨于掌聲雷動中登臺演講,題為‘英雄造時勢與時勢造英雄’。發(fā)揮盡致,聽者無不認為不可多得之演講”。不僅在大學講壇廣受歡迎,連中學生也成為他的粉絲。1934年許地山從印度訪學歸來途經(jīng)廣州中山大學講學期間,在真光女子中學演講“文學與創(chuàng)作”,“許教授莊諧夾出,坐中員生無不解頤”。
1935年9月,許地山赴香港大學任教。六年間,他為大學師生、中學學生、社會團體演講數(shù)十場,內(nèi)容涉及民族、宗教、社會、教育、文化、婚姻等。僅第一個月就連續(xù)作了五場專題講演,主題分別是“中等學校之國學教學問題”“服裝問題”“白話文學”“中國文藝之精神”“新文學運動在今日”。而且他還多次擔任全港男女中學校學生國語演講比賽評判、港九小學生故事演講比賽評判等。張一麐稱贊:“許先生之學,上下古今,無所不包。除香港大學文學系主任為其本職外,其余學術(shù)團體,請其演講者,在十個單位以上。孜孜不倦,聽講者無不滿意。新文字學會開設(shè)語文講座四次,亦恃許先生為中心……許先生未及五十,精力過人,正為教育界之明燈,文化界之泰斗。”
1936年10月19日,魯迅逝世。11月1日,香港大學學生會組織追悼會,許地山抱病出席,他不僅親撰挽聯(lián):“青眼觀人,白眼觀世,一去塵寰,靈臺頓闇;熱心做事,冷心做文,長留海宇,鋒刃猶铦?!倍已葜v“魯迅先生對于中國新文學之貢獻”。1939年10月19日,在魯迅逝世三周年之際,楊剛擔任主編的香港《大公報》“文藝”副刊舉辦魯迅紀念座談會,許地山、劉火子、郁風、劉思慕、林煥平等21人出席紀念會,許地山先做了紀念魯迅的演講,并在接下來的“民族文藝的內(nèi)容與技術(shù)問題”討論中發(fā)言,他指出:“我們寫東西時,新名詞新說法常常用來沒有解釋。舊小說里的《水滸傳》,連篇都先用了解釋說明,叫大眾看得懂。其次,我們學民眾口氣寫東西,要避免專抄他們的話,要把那些話加以提煉、提高,一面使民眾懂,一面提高他們的程度?!?/p>
許地山曾多次應(yīng)邀到漢文中學給學生頒獎并演講。漢文中學是港英當局在省港大罷工發(fā)生后成立的培育優(yōu)秀中文教師的學校。香港大學成立之初,中文只是一年級的普通選修科目,在創(chuàng)設(shè)漢文中學后,為了進一步發(fā)展香港的中文教育,1927年香港大學成立中文學院。面對這些中學生,許地山具體解釋了“獎品”的意義:“(一)自然的收獲,如春播種,秋冬自然收成;(二)法律的勸禁,如商鞅立木,信賞必罰;(三)基于希冀心其作用為引誘,而歸結(jié)到學校獎品的意義蓋于此外別有具焉。得獎?wù)邔嵟c全體共有之,以己為獎品之所寄而已;得獎?wù)邔嵪狄环N標準而已,此標準要繼續(xù)提高,那獎品才有意義。”許地山告訴他們,“更大的獎品在前頭,不是在后面”,他呼吁學生讀好了中文,為祖國服務(wù),“那才是最大的獎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