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行作品論:古代言情的當代折射
從2009年業(yè)余時寫就的《有女不凡》到如今炙手可熱的作品《洛九針》,起點白金作家希行以古言文風與“大女主小說”等作品標簽為讀者熟知,并在網絡文學界獲得了較高知名度,其于2017年榮獲第二屆“中華文學基金會茅盾文學新人獎·網絡文學新人獎”及《2017年中國網絡文學作家影響力TOP100榜單》女作家影響力第七名;作品《大帝姬》于2018年榮登“閱文超級IP風云盛典暨第三屆中國原創(chuàng)文學風云榜盛典”年度原創(chuàng)風云榜;2018年作品《君九齡》入選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和中國作家協(xié)會聯(lián)合發(fā)布的2017年優(yōu)秀網絡文學原創(chuàng)作品推介名單……這些標簽卻從未成為其自身創(chuàng)作的桎梏。十余年的網絡文學創(chuàng)作經驗,也讓她成為了中國網絡文學發(fā)展的親歷者與見證人。
一、古言小說創(chuàng)作之突破
希行目前為止所創(chuàng)作的作品大多可被歸類為“古代言情”小說這一類型。作為時空背景的中國古代并不只是一個空殼,而是滲透在其內容與形式的層面,《洛九針》滿滿的武俠風格與行俠仗義的熱血精神、《大帝姬》王權機制中真假帝姬的謎題都是對中國古代傳統(tǒng)社會結構與文化風俗的折射?!按┰健迸c“重生”也是希行小說的特色,結合其古代言情的設定,融合而成的“古典架空”這一標簽也顯得格外突出。但難得的是,希行的古典架空并非全然的脫離現(xiàn)實、天馬行空,而是結合了古今中外的各類文化成果,例如《回到古代當獸醫(yī)》《重生之藥香》《藥結同心》《名門醫(yī)女》《嬌娘醫(yī)經》等都是希行極具代表性的醫(yī)學題材小說,作品中使用了大量的醫(yī)學元素,希行在寫作之前參考了大量的醫(yī)學相關專業(yè)知識,因此讀者在閱讀的過程中,不僅能夠感受文學本身的詩性之美,同時也能了解與醫(yī)學相關的信息點,開闊自己的視野。這類小說要素豐富、涉及面廣,實際上對于網絡文學作者自身的客觀知識積淀,甚至跨學科知識的掌握有著較高的要求,也是希行的作品能夠于浩如煙海的網絡文學作品之中脫穎而出的優(yōu)勢之一。
另一方面,希行的古代言情小說也不止于“言情”。中國傳統(tǒng)的言情小說模式是“才子佳人”,即男性通常成功的標準為個人事業(yè)強大、獲得物質財富的基礎之上“抱得美人歸”,對于男性的要求都是外在的、物質的;而與其展開感情線的女性則并不需要擁有太多的才華和學識,這類故事當中,女性往往出場時臺詞較少,且性格上呈現(xiàn)出蒼白空洞、自主意識較差等被動特點,對于女性的要求都是道德的、利他的,以被男主角追求為其成功的標準。而希行的古代言情小說創(chuàng)作顯然突破了這一固有的模式,《嬌娘醫(yī)經》中的程嬌娘、《君九齡》中的九齡、《第一侯》中的李明樓等等女性主角均擁有獨立的個性、睿智的決斷力以及超高的行動力,甚至有十八般武藝,這也使希行的女頻作品被很多讀者定義為“大女主小說”。
二、女性自我意識之發(fā)展
在傳統(tǒng)的父權制敘事模式中,女性常以相夫教子、溫柔賢惠等利他性特征作為其標簽化的“優(yōu)良品質”。希行的小說雖然常被歸類為女頻小說,但是其具體寫作并不局限于男女的性別化刻板印象。比起附著于男性角色的“第二性”位置,希行作品中的女主角往往對個人的事業(yè)發(fā)展或命運的追尋、真相的探索等問題更加關注,而并不僅僅局限于男歡女愛、風花雪月等愛情主題。
以《嬌娘醫(yī)經》中的女主角陳嬌娘為例,她本是一代皇后,在故事設定下重生至三百年前。一方面,程嬌娘追求自己的個人發(fā)展,不斷反思自身的意識局限;同時,她也背負著家族命運的重擔,意在復仇與重塑家族榮耀。程嬌娘在性格上呈現(xiàn)出獨立自信、鎮(zhèn)定機敏、冷靜淡定等優(yōu)點,而這些特質無不與現(xiàn)在的“大女主”、獨立女性特質相吻合;《誅砂》的女主謝柔嘉亦是如此,本因未能援救落水的胞姐而對家庭心生愧疚,重生之后,想要通過自己的努力改變這一悲劇,然而卻在過程當中發(fā)現(xiàn)至親家人并未像想象中那樣回饋自己以同樣的愛,甚至為了利益對自己暗藏禍心,以致最終整個謝家隕落,女主則獨善其身。這一情節(jié)的安排,實際可以折射出女性在成長中與原生家庭發(fā)生矛盾之時,并不一定要將自己置于被動地位,將個人命運與家庭命運捆綁,而是可以站在事件之外冷靜思考。當意識到家人與自己之間的關系并不像自己主觀意愿中那么美好時,女性亦可以選擇轉身離場,進行親情的切割。
通過對比分析可見,希行筆下的優(yōu)秀女主往往呈現(xiàn)出與優(yōu)秀男性別無二致的獨立、果敢、冷靜等特質。這也印證了希行曾在訪談中所說的,在她自己寫作的當下,她并不以性別作為某種對個人特質的預設,而只把每個人物當做一個真實的個體去描繪,有愛恨情仇,也有缺點不足和自我完善,其邏輯與行為以合適、恰切為主,而絕非根據(jù)性別去區(qū)分。這也能夠折射出當下語境中對于女性主體意識的強調,重點放在個人的事業(yè)發(fā)展、認知發(fā)展等層面,而非收獲愛情或者家庭。
三、網絡文學變遷之折射
作為與網絡媒介聯(lián)系最為緊密的文學類型,網絡文學以體量較大、類型繁多、受眾群體廣泛等等特點,受到了文學研究界極大的關注。希行從一個網絡作家走向了職業(yè)化發(fā)展的道路,期間數(shù)年,她也經歷了網絡文學迅疾的發(fā)展,見證了很多文學事件與文學現(xiàn)象。而在她的作品中,也可以體現(xiàn)出網絡文學本身的語境變化與時代發(fā)展的趨勢。
從角色塑造的走向上看,希行作品中的女性主角存在著一定的共性,大多性格獨立果斷。在婚戀觀上,感情線也相應有所弱化。而這類“大女主”在今年的網絡文學界受到了女性讀者的熱烈歡迎,這說明從讀者趣味上來說,大家不再認同女性畢生唯一的追求就是維系家庭的圓滿,女性無需附著于男性,婚戀也不是必需品。近年來受到極高關注的“無CP”小說類型可能就是感情線弱化之后的極端形態(tài)。
同時,比起網絡文學中常見的讓男女主角處于最核心地位、其他人只扁平地承擔功能化角色的敘事模式,希行在作品中往往更傾向于群像的刻畫,即每一個人物都有自己飽滿的形象與故事線。因此在讀者口中甚至往往有“難猜男主”這樣的評價,如《君九齡》中難分伯仲的陸云旗和朱瓚,但是這恰恰是其“群像敘事”的表征之一?!毒琵g》陰郁病嬌的陸云旗、收獲女主芳心的朱瓚、逐步成長為陽光少年的方承宇、溫潤君子又有黑化氣質的寧云釗等等,是否是女主角的“官配”、甚至是否與女主有愛情線都已不是決定性因素,不同的讀者皆能從作品中品出自己對人物的理解與偏好;《大帝姬》中功力深厚、大隱隱于市的老頑童四褐老師,知知堂里身份尊貴又才華橫溢的裴禽少爺,宅心仁厚、為保全他人寧可犧牲性命的青霞先生……希行作品中的人物常呈現(xiàn)出一種群像式、多元化的特征,每個角色的故事各有其亮點。讀者會感受到,即使并非是作者所預設的“主角”,但是每一個角色都有其內在的情感起伏與個性魅力,使得人物極其立體生動。這不僅體現(xiàn)出了希行個人的寫作傾向,也體現(xiàn)出當下整個文學語境乃至文化語境里個性化、多元化的特征。在時代的宏觀背景下,每個人都是小人物,而每個人的人生又有著其無可替代的意義。
希行接觸網絡文學寫作十余年,其本人的寫作史也是網絡文學發(fā)展的一面鏡子。通過梳理希行的代表作品及創(chuàng)作特點,可以看出她的作品就是在不斷跳出舒適圈,努力挖掘新內容、新情節(jié)、新設定,哪怕是同樣古代言情背景下的穿越與重生模式,其故事線與劇情環(huán)節(jié)也鮮少有完全照搬的自我重復和批量生產。這對網絡文學的創(chuàng)作者無疑是一個很好的示范和鼓勵,在如今浩如煙海的網絡文學世界中,只有真正經得起推敲、架構飽滿、層次豐富的作品,才能夠在大浪淘沙之后閃耀自己的光芒。
希行作品
希行創(chuàng)作年表
2009年3月,長篇小說《有女不凡》在起點女生網連載,2009年完結;
2010年1月,長篇小說《古代地主婆》在起點女生網連載,2010年6月完結;
2010年8月,長篇小說《回到古代當獸醫(yī)》在起點女生網連載,2011年3月完結;
2011年5月,長篇小說《重生之藥香》在起點女生網連載,2012年2月完結;
2012年3月,長篇小說《藥結同心》在起點女生網連載,2012年11月完結;
2013年1月,長篇小說《名門醫(yī)女》在起點女生網連載,2013年完結;
2013年11月,長篇小說《嬌娘醫(yī)經》在起點女生網連載,2014年完結;
2015年3月,長篇小說《誅砂》在起點女生網連載,2015年11月完結;
2015年12月,長篇小說《君九齡》在起點女生網連載,2017年完結;
2017年3月,長篇小說《大帝姬》在起點女生網連載,2018年完結;
2018年7月,長篇小說《第一侯》在起點女生網連載,2020年完結;
2020年4月,長篇小說《問丹朱》在起點女生網連載,2021年完結;
2021年5月,長篇小說《楚后》在起點女生網連載,2022年完結;
2021年8月在起點女生網發(fā)布并完結短篇小說《她之箭》;
2022年9月,長篇小說《洛九針》在起點女生網連載(未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