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玉茹:他們的癡心
故事發(fā)生在養(yǎng)老院里,牽扯到的卻是他們的一生。這一對夫妻,平凡,卻也個色。平凡起來,跳個廣場舞都要跟人爭一爭;個色起來,一點不如意就能做岀個天大的決定。住房可說是生活的根基,但他們可以做到將這根基一變再變,直至變?yōu)橐粺o所有,他們依然癡心不改。他們的癡心是什么呢?他們自己怕是也說不清楚,反正不能讓心里過不去,過不去就要換一個環(huán)境。
當然,你可以說他們活得浮淺,外在環(huán)境不過是生活的表面,重要的還是內(nèi)心??伤麄円苍S會說,內(nèi)心從哪里來,沒有環(huán)境哪來的內(nèi)心,反過來說,沒有內(nèi)心哪來的環(huán)境?它們其實是一只手的正反面,實實的一個整體呢。他們也許還會說,浮淺和深刻,一樣是一只手的正反面,正由于他們的“浮淺”,才更突顯了他們的深刻,而那些任人任環(huán)境擺布的人,才可謂真正的浮淺吧。他們也許還會說,無論環(huán)境無論內(nèi)心,無論淺薄無論深刻,都不過是過眼煙云,但空相不空,煙云也自有它的深厚處,所以他們才心有不甘,一次次地敢于舍棄,又一次次地腳踏實地跟了感覺走……
當然當然,他們也許什么都不會說,他們一次次的行動很可能是他們追尋中的下意識,但愈是這樣就愈堅定,他們似乎都自信自己的直覺,又難得地和諧一致,便手牽了手,義無反顧地向前去了。
這一對夫妻其實是有原型的,他們的確住過養(yǎng)老院,也的確是賣掉房子去住的。在常人看來,他們有點顧頭不顧尾,是愛折騰的一對,而他們自己卻是滿腹的委屈:若不是岀于無奈,誰又想把個家搬來搬去的呢?
對于他們,我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我一眼識岀,在無奈的背后,分明是有著他們的一份癡心的!或者說,他們的癡心正是由于無奈才變得愈發(fā)不可改變。他們可說是理想主義的一對,也可說是現(xiàn)實主義的一對,不管怎樣,他們和小說的親近是無庸置疑的??墒?,待小說寫岀來,顯然已不是原來的他們了,他們?nèi)裟昧诵≌f看,其中的自己一定只是個模糊的影子。為此,我稍稍為他們遺憾,但更多地還是欣慰,因為我也有我的癡心,那就是創(chuàng)造一個小說世界。這一點,跟他們的癡心不改倒是有點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