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建明:跟著時代的節(jié)奏奔跑
中國的最近十年,是發(fā)展速度和社會變化最驚人、最值得記錄的時代,也許正是這個原因,或者說又趕上了自己文學創(chuàng)作最成熟的年齡段,因此在過去的十年中,我所創(chuàng)作的作品及成果也是前幾十年所沒有的??梢宰饕粋€簡單的統(tǒng)計:長篇作品16部,其中包括記錄社會發(fā)展和國家大事件的《國家》《浦東史詩》《大橋》《死亡征戰(zhàn)》《爆炸現(xiàn)場》《那山,那水》《德清清地流》《流的金 流的情》《萬鳥歸巢》;振興鄉(xiāng)村和脫貧攻堅的《山神》《時代大決戰(zhàn)》《詩在遠方》;中國革命史的《忠誠與背叛》《革命者》《雨花臺》及《南京大屠殺全紀實》等。這些作品中,有5部作品被改編成電影、電視作品,2部作品被評為年度“中國好書”,7部作品被翻譯到外國。4部作品列入中宣部主題出版重點出版物、3部作品列入“十二五”“十三五”和“十四五”國家重點圖書出版規(guī)劃。《革命者》成為第一部獲得俄羅斯國家圖書獎的中國作家原創(chuàng)作品。
經(jīng)常有人問:你怎么寫那么多書,而且?guī)缀趺坎慷紩谖膶W界和社會上產(chǎn)生重要影響?通常我只是笑笑,因為實際上當你對一種文體熟能生巧之后,除此就是努力去奮斗和爭取完成創(chuàng)作任務吧!我從事報告文學創(chuàng)作已40多年,各類題材、各種重大事件和各種人物都寫過,所以寫什么、如何寫、寫出什么水平不會有問題了。恰恰一直困擾我的是該如何去面對如此風云變幻的國家大事、如此豐富多彩的人民故事、如此激蕩奔涌的時代風云……簡單一句話:許多中國好故事,如果錯失了機會,可能就永遠是個遺憾。然而,最根本和最直接的原因是:偉大的時代、豐富多彩的國家發(fā)展事業(yè),給予了我們無限的創(chuàng)作動力和創(chuàng)作激情,所以我們必須去寫、必須去認真和好好地寫。
剛剛過去的8月份,央視黃金時間播出了根據(jù)我的《山神》改編的電視連續(xù)劇《高山清渠》,謳歌的是“七一勛章”獲得者、“感動中國”人物黃大發(fā)的事跡?!渡缴瘛愤@部作品其實是無意中“撿”到的。當時我剛創(chuàng)作完記述習近平總書記“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理論提出過程的《那山,那水》一書之后,有一天在手機上看到一則“豆腐塊”文章,講到貴州山區(qū)一位村支書帶領鄉(xiāng)親們用32年時間修筑了一條“天渠”??春笪沂指袆?,心想一定要去了解一下這位平民書記是怎么干出這件平凡而又偉大的事的。當時除貴州外,沒有幾個人知道黃大發(fā)的事。我去后他異常興奮,當即就領我到了1000多米高的山崖上去看他的渠道。那天下著細雨,狹窄的渠沿上極其危險,稍不慎,就可能墜入千米懸峪。走還是不走,我思想斗爭很復雜,但黃大發(fā)似乎并沒有意識到我身處絕境,所以走一段他往后看看我走不走。那一天我真的是豁出命了:一定要跟黃大發(fā)走完他傳奇的“天渠”全程……也許我們彼此被對方感動了,所以第二天開始,82歲的黃大發(fā)只要見到我,就拉著我的手,我們“爺兒倆”形影不離。《山神》寫出來后,超乎了預想的文學效果,黃大發(fā)的先進事跡也被越來越多人所了解?,F(xiàn)在黃大發(fā)所在村獲得的直接經(jīng)濟效益就達數(shù)十億元。
許多人并不知道我一直是屬于“業(yè)余作家”,因為長期以來我在中國作家協(xié)會是一名駐會副主席,擔任日常的事務性工作很多,寫作只能是業(yè)余時間。但正是因為經(jīng)過三四十年的不斷創(chuàng)作實踐,寫作經(jīng)驗也成熟了,而且我們這樣一批軍人出身和接受黨的傳統(tǒng)教育比較多的作家,很難改變自己的價值觀,總覺得自己應該為國家和民族做點事,必須努力地去用筆記錄好這個時代。事實也正是如此。比如后來被改編成電影的記錄利比亞大撤僑事件的《國家》,當時我的工作非常忙,又是第二次出任中國作家協(xié)會駐會副主席,同時兼任作家出版集團管委會主任、中華文學基金會理事長等職務。但當外交部領導找上門希望我去寫大撤僑這一事件,記得他們當時說了一句話,我記憶猶新:“再沒人去寫,我們撤僑的團隊一解散后就恐怕再無人去完成記憶這事了……”我聽后立即表示擠時間去寫。《國家》出版后被改編成多部影視作品,還被翻譯到了多個國家。寫港珠澳大橋建設的《大橋》也是這樣的創(chuàng)作過程。那一年我手頭另有兩個重要題材,有一天一位中央領導電話給我,希望我到港珠澳大橋建設工地去感受一下?!坝辛烁惺?,你可能就想寫了”,他這樣說。后來我利用星期天真去了珠海,去了大橋建設現(xiàn)場的海底世界。當我站在海底40多米深的地方,看到我們的工程師依靠自己的力量,建設金碧輝煌般的海底隧道時,我無法不激動,無法抑制自己激動的情感,于是又把這個題材的創(chuàng)作任務攬了下來。
寫《浦東史詩》也是如此。本來接到上海之邀寫建黨百年的作品(即《革命者》),但在2018年年初時,上海同志到北京,說今年改革開放40周年了,我們浦東開發(fā)開放成果世界矚目,就是沒有一部大作品。他們用目光期待我……接還是不接,當時我確實很猶豫,因為時間實在太短,采訪加創(chuàng)作只有5個月左右。我清楚記得,與上海同志交流這件事時,我們彼此足足沉默了幾分鐘。最后我一下橫心:那就我來干吧!活兒接下來,其實干得太苦,中間我在寫作時因為體力欠支,患了一場極其痛苦的帶狀皰疹,把我的頭皮都燒出一個個洞,中途不得不治療和休養(yǎng)了一個月,然而最后還是按時交了稿。《浦東史詩》發(fā)表后,受到各界高度好評,這讓我感到欣慰。
我想說的是:真正要把中國故事講好,我們必須跟隨時代的節(jié)奏去奔跑。不奔跑,你就不可能成為一名優(yōu)秀的時代歌者。而能跟著時代奔跑者,必定是一個體力、實力和能力皆強者,這里的實力、能力,當然是指你的創(chuàng)作水平與經(jīng)驗,包括對文體的不斷創(chuàng)新和自我的提高,還有政治格局、大局意識,寬闊胸懷、人格品德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