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是不變的初心
人有時候真的不能太主觀,因為搞不好就會鬧笑話。
一次朋友相聚,其中有位作家?guī)Я俗约旱男轮F(xiàn)場每人贈送一本,按慣例簽名時要寫上“請某某老師雅正”。當簽到姚仁才時,因為作家和他是第一次見面,就問:“請問您的尊姓大名?”姚仁才還沒有回答,站在旁邊的我搶先答道:“女兆姚,一撇一捺的人,天才的才。”
見我這樣毫不遲疑地搶答了,一旁的姚仁才沒有再說什么,于是作家龍飛鳳舞地在扉頁上簽下一行字:請姚人才老師雅正。
我把姚仁才說成了“姚人才”,不是故意要說錯,而是我和他太熟悉了,熟悉得竟一時忘了他的本名。他沒有當面糾正我,也是我和他太熟了,給我留了面子。
太熟了就脫口而出,正是這自以為是的脫口而出,讓那個作家在書上簽下了一個錯別字。連他的名字都能記錯,姚仁才心中肯定不爽,這事也讓我悔恨多日。
說錯名字的原因,其實還有一個,那就是他以前寫作用的都是筆名,叫姚聞,我也一直叫他姚聞,時間一久就把真名給忽略了。
文學創(chuàng)作始終是他的初心
屈指算來,我和仁才的交往有二十六年了,當年我是《中國武警》雜志的編輯,他是武警鄭州指揮學校的新聞干事。因他寫了一篇通訊稿《小草的歌唱》,我們通了電話,通過工作關(guān)系就這樣認識了,之后交往越來越多。
交往密切的原因,主要是因為他的勤奮和才華。他寫的稿子多,質(zhì)量也高。我想刊物的每個編輯都像我一樣,喜歡成熟、勤奮的作者,因為不管有什么選題,哪怕是臨時的選題,心中都不用慌,熟悉哪個作者擅長寫什么,寫的快與慢,寫的東西拿來就能用。
姚仁才就是這樣的作者。
一次編輯部策劃了一個重大選題,需要四位作者分赴全國各地不同的方向去采寫,任務(wù)重時間緊,我腦海里立馬就跳出了姚仁才的名字。果然他不負眾望,經(jīng)過一個多月在山區(qū)守護隧道部隊奔波采訪,以磨爛兩雙新鞋的代價,寫出了一篇三萬多字的報告文學,刊登后被多家報刊轉(zhuǎn)載,讓我這個舉薦人臉上特別有光彩。
在部隊工作過的人都了解,一名基層軍官,受年齡、崗位、職務(wù)等因素制約,加上部隊是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變動是常有的事情。在部隊服役二十年之后,姚仁才也面臨著轉(zhuǎn)業(yè)到地方工作的選擇。
論學歷,他是部隊初級指揮學校畢業(yè),是個中專生,論年齡也不占優(yōu)勢,按說可供選擇的余地并不大。但令他沒有想到的是,簡歷投出去之后,好幾家單位爭著要他,包括省級報社、省直機關(guān)。據(jù)聽說,當年與他一同轉(zhuǎn)業(yè)的戰(zhàn)友們感到很奇怪,這么多好單位爭相搶他,圖的是啥?姚仁才自己也很納悶兒,后來單位約他面談時,謎底才被揭開。原來是他放在簡歷中那份厚厚的作品復印件起到了關(guān)鍵作用。那是他在部隊二十年間發(fā)表的所有新聞和文學作品復印稿,總共四十多萬字。
轉(zhuǎn)業(yè)到地方工作之后的他,由于長期在軍旅生活中養(yǎng)成的善于觀察、善于思考、勤于行動和善于總結(jié),很快就進入了新的角色,得到領(lǐng)導和同志們的認可,在單位中層競選中脫穎而出。
中層職務(wù)官不大,事情不少。但無論多忙,無論回家多晚,姚仁才每天都堅持做兩件事,一是記工作筆記,二是搞文學創(chuàng)作。我曾經(jīng)問過他,為啥工作那樣辛苦,卻依舊筆耕不輟,他總是笑笑說,無論干什么工作,文學創(chuàng)作始終是他的初心。
那封沒有送出去的情書,便是他的處女作
姚仁才是陜北人,上初中時他的一位老師,經(jīng)常有文學作品在縣廣播站被播出,每播出一篇還有幾元錢的稿費收入,年少的他就夢想著自己也能像老師那樣,靠寫文章掙稿費。
他向老師表達了自己的想法后,老師非常支持他,問他寫的有什么文章,可以幫他推薦。
姚仁才想了想,最后鼓起勇氣說,沒有寫啥,只有一封寫給女同學的信。原來他悄悄喜歡班里一位漂亮的女生,但又不敢表白,就寫了一封信,寫好后又一直沒有勇氣把信交給女同學,便在自己的書包里裝了很長時間。
老師接過信一看,夸他寫得好,稍做改動就被老師寄給了廣播站,沒幾天竟然在廣播里播了出來。姚仁才說那封沒有送出去的情書,便是他的處女作。
信被播出后極大地提高了他寫作的自信心,雖然那個女同學沒有聽懂他的深情表白,或者是聽出來了也假裝不明白,沒有回應。但從此之后姚仁才堅定了一個信念,要靠寫作為家庭增加收入。一份少年朦朧的情愫,一封初中生懵懂的情書,引發(fā)了姚仁才一生的文學夢。然而,隨著父親因意外事故離開人世,尚未成年的姚仁才過早地承擔起了生活的重擔,不得不離開了他熱愛著的校園,走進農(nóng)田,兩年的時間,他嘗盡了農(nóng)民娃的酸甜苦辣。十八歲那年他選擇了參軍入伍,用他的話說,他是攜筆從戎。
軍營與農(nóng)村的區(qū)別,讓他重新點燃了那個已經(jīng)被田間勞動消磨得差不多的寫作宏愿
從陜西來到中原大地的軍營,地理上沒有多大區(qū)別,同樣是厚土藍天,可軍營與農(nóng)村的區(qū)別,讓他重新點燃了那個已經(jīng)被田間勞動消磨得差不多的寫作宏愿。
部隊重視新聞宣傳,他就從寫新聞通訊開始,業(yè)余時間搞文學創(chuàng)作。由于沒有完整的大塊時間坐下來寫作,他就從短篇寫起,繼而是中篇。他把這種寫作當成是積累,知識的積累,生活的積累,寫作技巧的積累和人生體驗的積累,積累了二十多年后,才開始向長篇創(chuàng)作進軍。
姚仁才把長篇小說看作是一名作家的主戰(zhàn)場和主攻的高地,在創(chuàng)作之前他醞釀了數(shù)年之久,覺得敢動筆、可以動筆時,才像發(fā)起一場重大戰(zhàn)役似的,再將這些年的儲備在腦海進行了幾遍檢索。
他在河南,我在北京,多少次電話中,他都是在談他的長篇構(gòu)想和創(chuàng)作困惑。當他把自己的第一部四十多萬字的長篇小說《黃土地上的野百合》,以打印稿的形式寄給我的時候,我還是吃了一驚,原來這個總是談困惑的兄弟,內(nèi)心卻是如此強大、如此有行動力。
對于長篇小說的寫作我是外行,說不出個所以然,但我給他介紹來了幾位內(nèi)行人,包括著名的評論家,來為他把脈、定調(diào)。行家各有各的眼光,有說好的,有拍案叫絕的,有徹底否定的,也有嚴厲批評的。對于這些意見,姚仁才都用心記下來,綜合歸納評論重點,進行新的思考和謀篇。
一開始是局部修改,后來干脆推倒重來,現(xiàn)在讀者看到的他的長篇小說《耐煩》,就是姚仁才經(jīng)過四次推倒重來后,由河南文藝出版社慧眼識金為他推出的長篇小說處女作。
第一部長篇耗去了姚仁才太多的心血,《耐煩》交稿后,他曾說這是第一部長篇,也是最后一部長篇,他怕再寫長篇會讓自己心力交瘁、無法堅持??呻S著《耐煩》的熱銷,他又一次燃起了長篇創(chuàng)作的熱情。
一天他悄悄告訴我,說自己有一部新的長篇已進入攻堅階段。我說你不是不寫長篇了嗎?他憨厚地笑笑說,是說過,可真想放下的時候才知道,那本不是自己的真實想法。
成為作家是姚仁才初中時的夢想,我知道誰要想讓他放下這個初心,很難,包括他自己。祝福仁才,愿他在人生的金秋時節(jié)里,收獲文學創(chuàng)作的碩果累累。
【作者簡介:張國領(lǐng),河南禹州人,著名軍旅作家,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中國散文學會理事,北京豐臺區(qū)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出版有散文集《男兵女兵》《和平的守望》《和平的斷想》,詩集《綠色的誘惑》《血色和平》《銘記》《千年之后你依然最美》《和平的歡歌》等十六部,以及《張國領(lǐng)文集》十一卷等?!?/s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