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鵬:我想試著了解女性
一直覺得我不了解女性。根本不了解。換言之,男女的確是兩個世界的生物,雖有惺惺相惜、相見恨晚之感于某次相遇后生發(fā),但總體上,像我這種“鋼鐵直男”,始終很難進入女性的世界去思考,去打量。這也許是男性普遍存在的“原罪”之一種?
身為小說家又不得不寫女性。這兩年我有幾個小說就是關注“她們”的,非??桃獾匕才胖鹘牵丛O定了“她”,要么化身為“我”,用純粹女性的方式和態(tài)度處理故事和細節(jié)。最重要的,我想試著解讀時代壓力下的某種宿命,女性的宿命。它與男人的宿命從來不是一碼事。后者更在乎名利地位事業(yè),功敗垂成之后才跟你裝模作樣地談論宿命;女人呢,結婚前聊的是嫁什么樣的男人,結婚生子之后聊的是家庭丈夫孩子,她們甘于為之奉獻也樂于將理想、青春、美貌、職位棄之不顧。為了他們,為了家庭,她們可以放下職業(yè)女性已經(jīng)擁有的或正在爭取的,女性的宿命突然變成了這樣一種東西:難以擺脫的早早被男權社會定義之物。因此,男人在夸贊女人偉大的潛臺詞往往是:她為我做出了犧牲。她終于為我們做出了犧牲。
我不是女權主義者,當然,也不是男權主義者。中國男人嘛,大多自稱“妻管嚴”、“耙耳朵”。我在家里就一直挺服老婆管的,公司同事也大多是女性。我一直試著了解她們,走近她們,盡管有的路徑永遠關閉,有的方法永遠徒勞。怎么辦?畢竟是你最親近的人吶。我想,唯有尊重。不停地哪怕遭受誤解的尊重。這很可能是我們和并不屬于地球的女性唯一的和諧之道吧。
哎,說來說去,還是因為缺乏對女性的了解。我有一二朋友很擅長與女性打交道,我偏偏是這方面的弱智,也就不得不找出刻意書寫她們的理由:身為作家,一方面暗藏羞愧;一方面,通過小說,也算了卻一番“洞悉”女性的心愿。
具體到《夏帕米蘇》,幾個片段大多圍繞生育展開,也力圖將歷史和現(xiàn)實貫穿起來。如此,或許,我筆下的女性,不同時代的女性,才背負著具體重量,才有可能從生育困境中顯現(xiàn)其身為女性的不同抉擇??傊齻兂惺苤嚯y,卻又在時代面前一聲不吭。很多女性的偉大付出的確和時代是不相干的,她們寧愿默默堅持,一聲不吭。這是我由衷佩服她們的一點。我希望這個小說可以多少觸及她們的“分量”,盡管有時候她們完全忽略了自己的“分量”。
至于小說的元敘述、自我虛構,一直是我熱衷的方式,我還是不厭其煩。那是另一個話題了,不提。
完成這個小說不久,我的女兒呱呱墜地,這讓我立即為這個小說汗顏!就我對懷孕期間妻子的觀察,我也許再次偏離了真實的女性,偏離了所謂女性真正的痛苦。哎,沒辦法,有時候,謬誤才能幫助我們完成一個小說?衷心希望下一次,我會寫得好一點,再好一點,就算為了我的寶貝女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