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一平:唯有時間和愛可以相擁
《的確良》的靈感來自于我的同學黃勇。大概是去年春天,我去他家喝酒,喝到濃情蜜意的時候,他臉紅耳赤對我說:“一平,你記得不,我們曾經同穿過一條褲子?!币娢以尞?,他進一步解釋,說:“我們中學的時候,為了省錢省料,我媽和你媽合資買了一塊的確良布料,做了兩條褲子,你一條,我一條。”于是我想起了這個事情,順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我至今仍欠著我的同學黃勇五元錢。
欠錢的故事始于1980年,我和黃勇雙雙考上了河池師專,并且同班同宿舍,我上鋪他下鋪。我這個下鋪的同學,每個月都會收到其母親寄的十五元錢,而我母親給我寄的只有十元。我的十元花完的時候,我便跟省吃儉用的黃勇借,一次借五元,等下一次我母親把十元寄來后,還黃勇五元,錢花光了,再向他借五元。借了還,還了借,月復一月,年復一年,到了大學畢業(yè)的最后一個月,我心想就要分配工作了,主要是家里也沒有把錢寄來,就沒有把五元錢還他。于是這五元錢,欠了黃勇同學近四十年,目前也不打算償還。雖然拒不還錢,但并不影響我們之間的友誼。黃勇同學是我保持時間最長且來往密切的朋友加兄弟,他跟著我來南寧,我追著他買房,爭取退休之前與他做鄰居,在邕江邊釣魚和散步。時間已經證明我們的友誼是純凈和可靠的。
于是我寫了《的確良》,只是故事內容變了,變成了時間和愛的故事?,F(xiàn)實中的男同學也變成了女同學。友情演化成了愛情。小說中樊山楂對蒙冬花近三十年始終無果的愛情,像是一個不愿醒來和沒有破碎的美夢,永遠處于希望的狀態(tài)之中。而正是他對蒙冬花的愛,讓他逃脫死亡之境,艱難、屈辱、卑微和正直地活著。也正因為他愛的堅守和付出,使如同從天堂墜落深淵的蒙冬花,有了活著的勇氣,并真切感受到了愛的溫暖。而證明愛的,是時間。
“人生最重要的,是時間和愛”,這是巴菲特說的話。當我知道這句話居然出自一個唯利是圖的商人之口,第一反應是驚愣,驚愣他的覺悟和哲思,而我得知這句話是他在八十八歲人之將死的年齡說的時候,也就不足為奇了?!俺劦溃λ雷阋印?。有的人至死都不明白人生的道理,就像豬的納悶:人類希望我胖,人卻在使勁地減肥。
時間是一條河,愛是河上行駛的船。河流越長,行船越難,能行到盡頭的船,無疑是幸運、幸福和寶貴的。船和河水彼此依偎,可去五洋捉鱉,就像時間和愛相擁,可上九天攬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