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嘉辰:我的文學之旅
我現(xiàn)在還能憶起四年前的冬日第一次走進中國傳媒大學參加第十六屆“葉圣陶杯”時的情景。我自詡是被文學照佑的較幸運兒,我必須坦誠地表示到目前為止,“文學”之于我的概念仍然像被籠罩一層薄紗般模糊不清。它是一個從來不缺少定義的詞語,但它也同樣是一個從未被真正定義過的詞語。有人奉它若神明,有人視它為生命中的一部分。我從來沒有像這些人一樣對文學有著宗教般的虔誠與熱愛,我只是把它當作我的一門“手藝”、一類途徑和一種工具。可能身為狂熱的“文學愛好者”的你們會對我的這番言論頗有異議,但抱歉,我的“文學觀”目前就是這樣,僅此而已。
第一次發(fā)表作品是在十八歲那年,發(fā)表的緣由也是為了參加自主招生。高中時期的我和現(xiàn)在的你們一樣,都對朦朧的未來有著極大的向往與幻想。不同的是那時的我還有一個可以為之奮斗的“目標”——即參加自主招生,而現(xiàn)在的你們參加各類文學、作文競賽,在各大刊物上發(fā)表作品可能完全是出于對文學的赤誠熱愛吧。我由衷地羨慕你們,羨慕你們的青春和對它無功利之心的單純熱愛。
二月份的北京仍然很冷,中傳的校園不大,轉了幾圈也就將整個校園都轉遍了。當時他們學校圖書館前的一個噴泉壞了也無人修理,沒有去到它該去地方的水肆無忌憚地向外噴射著、歌唱著,結了好幾條粗細不一、長短不齊的冰凌。學校很安靜,報道的那天除了大門前的主樓接待室和負責主要報道登記的文法學部樓能夠見到來自天南海北的我們之外,中傳校園里的其他角落都很安靜,我甚至現(xiàn)在回憶起仿佛當時在校園里都聽不到一聲鳥鳴。時間和我們的青春與理想,仿佛都像那眼結了冰的噴泉,在那短短的三天,凝固住了。凝固在我的記憶深處。
高中時期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高考服務。沒有人會在乎你是不是真的“熱愛文學”,所有人包括你自己都會將一切聚焦在每一場考試結束后出來的分數(shù)上,無一例外?,F(xiàn)在回想,當時文學之于我就像白日夢一樣,我可以屢屢假借它的口吻去干很多與高考無關的事,而且并不會因此受到責備與內疚。因為我會每每提醒自己,“這樣做,就是離夢想更近了一步!”高中時期的我把文學就等同于北京大學,而北京大學就等同于我高中三年的唯一目標、我的全部。我所有的一切努力都只是為了盡可能多地去觸碰這一遙不可及,盡可能長得在我自己編織的白日夢中多睡一秒。于是便有了自高一暑假起、高中三年每年寒暑假都至少會有一次的“進京”經(jīng)歷。于是便有了我在《新作文》《作文通訊》《今日中學生》《中國少年文摘》《中學生·新作文》《全國優(yōu)秀作文選》《小溪流》《瘋狂作文》《作文與考試》等刊物上的作品發(fā)表。遙望過去,還是當時得知作品發(fā)表時的我,更加快樂些吧。
已經(jīng)忘卻了當時在葉杯決賽考場時寫作的心情,也忘記了那一張張曾和我一樣青春一樣熱血的面孔。我不知是我不想去回憶,還是真的已忘記??偠灾?,對往事致以的最崇高的敬意也許便是忘記。但插句題外話,我要感謝葉杯,感謝這次北京之行讓我遇見了迄今為止我最迷戀和欣賞的一個女生。即使她與我相距海角天涯,即使她似乎已經(jīng)忘記了我是誰以及我對她的這份情感,但二零一八年的那個北京冬日,一切都真實無疑地因她的存在而明媚起來。一年后,也是在北京,也是在那個冬天,不過這次我如愿進入了燕園,為參加“北京大學2019年全國優(yōu)秀中學生人文寒假課堂”而來。結果也確實如我所料:“優(yōu)秀營員。”
但就如文學被人嘲作“無用之學”一樣,這個北大的“優(yōu)秀營員”對我的高考以及對我的命運并未起到任何作用,它什么也沒有改變。我還是和絕大部分的同齡人一樣,僅憑著在兩天時間、四門考試后出來的那個數(shù)字,作為我十九年青春的最終回答。無論這個答案我是否滿意,我都想對當時的我和未來的你們說:學會接受它吧,學會放下它吧。這個結果自然非常非常重要,它會在未來的幾年甚至幾十年內都持續(xù)地發(fā)揮作用。但我想說,它再重要也沒有一個你已經(jīng)擁有且永遠不會離開你的“東西”重要,那就是你自己。無論發(fā)生什么,請你始終記得,那個最重要的一直都是你自己。不論過去、現(xiàn)在還是未來,最最重要的是你自己。
高考成績不甚理想,我只得選擇家鄉(xiāng)的一所211高校。本以為高中時為參加自主招生而發(fā)表的那些涂鴉之作會成為我“文學之路”上最后的記憶,但沒想到在這所“偏遠”的大學中我的“文學之路”竟又被奇跡般地重新點亮,而點亮我的人就是我將感謝一生的恩師——安寧老師。
安寧老師本名王蘋,現(xiàn)為內蒙古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中國作家協(xié)會第十屆全國委員會委員,已在《十月》《天涯》《人民文學》等刊物發(fā)表作品400余萬字,她是一位名副其實的作家。安寧老師在學院為我們本科生教授《基礎寫作》課程,我也是通過這門課程結識到了她?,F(xiàn)在回想,相比其他同學,我其實在初見老師時并未覺得有多么驚喜或者驚訝,不像其他同學有那種“終于見到了活的作家!”的激動,我自然也覺得很新奇,但當時的心情可能就像初春蒙古高原上的一朵云,在一處短暫地停留后便倏忽不見,然后就再也找不到了。老師上課詢問我們誰在讀大學之前就有過發(fā)表經(jīng)歷,我聽到后有些激動,本打算第一個舉手,但四顧發(fā)現(xiàn)周圍的同學都靜悄悄地,我不忍打破這種氣氛,于是便慢慢地舉起手、起立,向老師介紹我之前的一些發(fā)表情況。我想這應該是老師第一次對我有了印象,這也是我第一次主動向安寧老師“聯(lián)系”。
那天是我上大學的第一天,當天晚上我便向安寧老師發(fā)過去了我之前曾發(fā)表過的三篇作品,安寧老師看完后便鼓勵了我,說我以后至少“能用文字謀生”。我當時只感覺有什么東西被重新燃起,那些青春時做的白日夢似乎也不是一點兒都看不到邊。之前我愛著文學,現(xiàn)在可能是文學“回報”我的時候了吧。就這樣,我成為了安寧老師“天下桃李”中的一員。我在純文學刊物上發(fā)表的第一篇小說是安寧老師幫我推薦的,我又于不久前完成了老師“鄉(xiāng)村四部曲”評論的撰寫。以老師的名氣和作品的成績,她完完全全可以找一位知名評論家去寫她這篇用自己八年光陰傾力巨獻的四部代表作的評論,但她選擇了我,她說她相信我能寫好。安寧老師總是希望多給我們年輕人一些機會,讓我們多“出些頭”。無論是我這個在她身邊能“近水樓臺先得月”的弟子,還是全國各地通過微博來尋求她幫助的學生,老師總是“看到即回”、一視同仁。她自己說她有一顆極度愛才的心,而這也真的只是她單純地熱愛年輕人的寫作才華,除此之外,再無其他。經(jīng)過與老師相處的三年,我才終于確信,安寧老師真的是一位純粹的伯樂,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在各種文學期刊乃至名刊都推出青年作家專欄的今天,很多寫得極好的青年寫作者會因為找不到一位合適的“文學前輩”而錯失自己處女作發(fā)表的機會。而很多人往往又會因為稿件無數(shù)次地石沉大海而放棄這條路,亦或為這個寶貴的第一次經(jīng)歷等待很久很久。從這個角度來說,我無疑是幸運的。我遇見了我的貴人,有我自己寫好的稿子,似乎一切都是如此順理成章。但恐怕只有老師和我才能明白,我們初期的境遇是多么寂寞與孤獨。但文學這條路本身就是一條充滿著寂寞與孤獨的道路,它不歡迎膽小者、不執(zhí)著者、心志不堅者。任何一條路包括文學這條,能夠走下來的人永遠都是極少數(shù)。但我們也無需逼著自己非要走下來,作為遠未走完正在路上的我只想說,有些旅途不是只有到達終點才算勝利,能夠在路上欣賞沿途的風景就已是我們人生中最美好的奇跡。
我一直認為不是我選擇了文學,而是文學選擇了我。那么,我就好好地繼續(xù)走下去吧,看看遠方還有什么精彩而新奇的風景。我努力著,我等待著,我期盼著。
我的文學之旅,未完,正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