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遠:人應該盡量去理解他人
《米蓮分》是我的第一部小說,雖然故事構(gòu)架在十一年前就有了,但真正寫完它是在去年冬天。我不是專職的寫作者,也不能算是專業(yè)寫作者,雖然出過幾本散文隨筆,但在我心里,只有進入虛構(gòu)世界才算真正的寫作。
在很小的時候,偶然的機緣,我讀到幾本即使在今天看來也很棒的小說。因為認真閱讀那些小說,我學會了認真對待生活。也因為那些小說,我知道了還有一個比現(xiàn)實世界更廣闊的世界,我也明白了人應該盡量去理解他人。后來我開始站在創(chuàng)作者的角度讀小說,我想總有一個時刻我會拿起那支寫小說的筆。這有點像有這么一類人,每吃到一道好菜,就會想這道菜是怎么做出來的,最后就真的自己下廚做了。
成為小說寫作者只是我人生中眾多選項里的一個,在寫作《米蓮分》之前,我是個散亂的人,幸運(目前看來又不幸)的是,我有很多想法和可實現(xiàn)想法的路徑,時間就在一個又一個迎面而來的“機會”中溜走了。直到有一天我告訴自己,好了,時候到了,已經(jīng)四十歲,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專心做這一件事,開始吧。
小說里的每一個細節(jié)都是真實的,但米蓮分這個人物是虛構(gòu)的。一開始,我想通過她表達某種激動人心的“不安”。米蓮分總想往外走,但出去是為了什么她不明白,也并不重要。不知道讀者有沒有看出我寫作的初衷,要知道故事一旦展開,情況就有點不受控制了。
身為作者,也正是靠著生命本質(zhì)上的不安才有了寫下去的動力。
另一方面,年輕的時候很確定的一些東西,現(xiàn)在開始松動,世界不是非此即彼了。我想通過小說進入更加豐富和遼闊的世界,這個世界含混不清,但迷人。
寫小說的人不提供答案,不為到達,只是一直走在路途上。
之所以把敘述者確定為八歲小女孩,是我沒有寫作小說的經(jīng)驗,我擔心自己會在敘述中“評判”,這是我在寫雜文時的習慣。小女孩的敘事角度使得我必須從角色出發(fā),她怎么觀察、怎么感受、怎么表達才是對的?她看見夕陽一定不會說“黃昏是一天中最溫柔的時刻?!?/p>
小說發(fā)生地叫“黑山”,在剛開始寫作這個故事的時候,它是叫“小河村”的,小河村是真實存在的。去年夏天(小說寫作的中途)我回老家參與峨眉電影制片廠拍攝一部紀錄片。站在連綿又荒涼的群山下,我突然意識到,“小河村”名字不對。回到成都,我就將它改成了黑山。真奇妙,從那天起,所有人、事、物,該來的就來了,該走的就走了,完全按自己的節(jié)奏出現(xiàn)和消失。
最后,請允許我轉(zhuǎn)一段我的朋友,作家桑格格讀了《米蓮分》之后寫下的文字:
“寧遠這篇小說里有非常珍貴的東西,是混合了洞察力的純樸。不僅僅是純樸,也不僅僅是洞察力。所以這篇小說總有一股力量壓住危險的東西。敘述中的‘聰明’都是在這個力量下完成的。這就是寧遠,絲毫不差。她見過大山,骨子里有小河漲水和梨花靜靜開放,不提供給文學的那種存在,只提供給生命。她是離開的人,她也是返回的人。”
謝謝格格,謝謝所有喜歡《米蓮分》的編輯和讀者。我會繼續(xù)寫下去,事實上,最近天天都在寫,要擔起這份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