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死之先》自序:碎片,中年,或其他
《向死之先》
最怕為自己寫序。
說什么呢?要說的想說的,全在集子里。干嘛還要說?
又不得不說。
《向死之先》是我兩三年前幾部重要中篇的結(jié)集。前三部,從名字上,就可窺見三部曲的氣息——誠然,人物差不多,名字差不離,年紀(jì)也相仿,又活在同一個城市,自然有精神上肉體上的高度連接,生活上情感上的高度相似。是啊,都是小人物,你盡可忽略的小人物,因為某次生活的“脫軌”,再也回不到從前了。而從前,也沒那么美妙,不過是男主們徒勞的胡思亂想罷啦,所謂今不如昔;其實過去哪有現(xiàn)在更真實?可他們看不清現(xiàn)在,自然,也就無法想象未來。
但終究是有未來的。我的小說不希望給人末路之感,要的還是希望,還是前途叵測也必須拼一把的狠勁兒。對,試試,再試試。
所以《黑夜之黑》中的男主牽著兒子的小手,從尋找妻子的山頂一步步走下,在黑暗中仰望星群,把蠻橫的出租司機(jī)撂倒的情節(jié),還是會打動我。不服輸嘛,那就咬牙挺住,為了兒子扛到底,哪管兒子的親媽跑哪兒去了,是回來,還是消失。
我們早就活在一個驚人的充滿碎片的世界中。人與人的割裂,與物的隔絕,與己的疏離無處不在。你很難講清楚原因。技術(shù)?互聯(lián)網(wǎng)?文化?欲望?物質(zhì)?總之,中年人,尤其中年男人躲無可躲,他們最大的難題不是龜縮于碎片深處,而是,怎樣把碎片捏攏。
捏攏才是要義。否則,我們很容易倒下,被卷走,被滅掉。所以活在對抗之中才可確認(rèn)活的意義。一簞食,一豆羹,而已。為自己也為妻兒老小,也得盡量在一個匱乏的物化的碎片世界中,盡可能挺身,活出意義。
所謂意義,又太重了。
中年男人已經(jīng)顧不上什么意義。他們在乎的,不過是一天復(fù)一天,全力向前。
是尊嚴(yán)?沒錯,尊嚴(yán)。
當(dāng)然,我的小說不可能這么簡單,它還將傳達(dá)這個碎片世界的種種復(fù)雜,以及,世界到底出了什么問題?我們的精神,道德,信仰,又出了哪些問題?
小說嘛,無非虛構(gòu),但也許沒有比虛構(gòu)更能回答上述問題的了。
是為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