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啄木鳥》2021年第8期|賈文成:一粒種子(節(jié)選)
小編說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一條貫穿內(nèi)地與邊疆的鐵路,喚醒了這沉睡的大漠,帶來了無限的生機(jī)與活力——有這樣一群人,他們常年駐守在大漠,守護(hù)著鐵路線,守護(hù)著國門口岸。他們有一個響亮的名字:鐵路警察。如果說每一位鐵路警察都是一粒種子,那么他們便已生根于這一片忠誠的沃土之中。
一粒種子
文/賈文成
引子
無人區(qū),戈壁灘,茫茫的大漠和草原。
他們常年駐守在荒寂的大漠,守護(hù)著一條貫通內(nèi)地與邊疆的鐵路線。他們駐守在國門口岸、塞上草原,他們是一支專業(yè)化的有戰(zhàn)斗力的隊伍,他們因為職責(zé)與分工,而有了一個響亮的名字:鐵路警察。
2020年4月17日這天,鐵路公安民警警服上的胸徽,由“鐵道”變?yōu)椤拌F路”,這細(xì)微的一字之差的變化,卻是鐵路公安一個新時代的開啟。
他們向公安隊伍革命化、正規(guī)化、專業(yè)化、職業(yè)化建設(shè)邁出了更加堅實的一步。
他們喜歡唱的歌是:“我們共產(chǎn)黨人好比種子,人民好比土地,我們到了一個地方,就要同那里的人民結(jié)合起來?!?/p>
歌聲代表心聲,綠色代表希望。因為,他們在心中種下了心愿。
心愿的種子
派出所門前,去年種下的樹又死了。
姚平均掰斷了枯死的樹枝,丟進(jìn)剛剛挖樹根時留下的樹坑里,站起身說:“去敦煌?!?/p>
“敦煌可不近?!庇腥苏f。
姚平均說:“這是離咱這兒最近的地方了。”
民警劉文俊看了一眼姚平均:“丟了種樹的念頭吧,你看看戈壁灘上,哪兒有樹?”
許彥林說:“你哪里知道,姚所三天前就和敦煌那邊聯(lián)系好了買樹苗?!?/p>
許彥林是派出所的教導(dǎo)員,也是全所最年輕的民警,可也五十二歲了。他最懂姚平均的心思。
記得那是2017年9月里的一天,一大早,姚平均說:“早點兒出發(fā),一千多里路呢?!?/p>
許彥林把一桶水拎上車說:“公安處配發(fā)的新車,路上不會拋錨?!?/p>
姚平均皺了皺眉頭:“過了額濟(jì)納就是戈壁灘,一路上都是無人區(qū),我們又是第一次去,路況也不熟,還是謹(jǐn)慎點兒好?!?/p>
許彥林說:“老李是老司機(jī)了,經(jīng)驗很豐富?!?/p>
老李叫李雁恩,離退休還有不到三年的時間。他以前做過專職司機(jī),駕駛技術(shù)很嫻熟。
李雁恩說:“咱們算是第一批到派出所的人?!?/p>
姚平均笑了笑:“我們這是去開張營業(yè)?!?/p>
說話間,警車已經(jīng)離開了包頭鐵路公安處機(jī)關(guān)院子。城市越來越遠(yuǎn),時而筆直、時而蜿蜒的公路,將陪伴著他們,向那個神秘的無人區(qū)挺進(jìn)。
橫亙在無人區(qū)腹地,有一條橫貫東西的鐵路線,一頭連著新疆的哈密,一頭連著內(nèi)蒙古的額濟(jì)納。據(jù)說,這條鐵路線將西北、華北、東北進(jìn)入新疆的路程縮短了七百多公里。
在這條鐵路線的中段,有個叫馬鬃山的車站。按照鐵路線管轄設(shè)置,馬鬃山車站派出所由包頭鐵路公安處管轄。馬鬃山是甘肅肅北縣的一個小鎮(zhèn),而火車站離鎮(zhèn)上還有八十公里,離縣城有七百公里。馬鬃山火車站周邊,茫茫戈壁,除了車站職工,方圓幾十公里,陪伴五十多名鐵路職工和派出所民警的,是飛沙走石和低矮的荒草。
姚平均他們到達(dá)馬鬃山的時候,月亮已經(jīng)升到半空。漫天的星斗,攪和著戈壁灘上習(xí)習(xí)的冷風(fēng),雖然是初秋,但馬鬃山已經(jīng)有了涼意。打開二層小樓的房門,新鮮的混凝土氣息直撲鼻翼,打開燈,派出所除了四面墻一無所有。
三個人互相望望,姚平均說:“咱們是先頭部隊,從今兒起,就在這兒置辦家業(yè)了?!?/p>
許彥林和李雁恩都沒有笑,因為肚子里正咕嚕嚕地發(fā)出饑餓的腸鳴聲。
車站有個食堂,但三人沒有叫醒累了一天的做飯師傅,他們抓了幾個冷饅頭,回到派出所,算是吃了一頓晚飯。填飽了肚子,打開行李,和衣而臥,天亮之后,他們先把站區(qū)的單位走了一遍,車站職工、站區(qū)重點部位,子丑寅卯,全記在心里。
“走,到戈壁灘上去?!币ζ骄鶖[了下手,拉開了車門。
李雁恩不解地說:“戈壁灘上,荒無人煙。聽車站的職工說,晚上,車站附近都能聽到戈壁蒼狼的嗥叫?!?/p>
一旁,車站的劉主任馬上說:“是呢,修鐵路的時候,戈壁灘上還有修路的工人,鐵路修好,施工隊撤走后,這一帶除了車站職工,想見個生面孔還真難。”
這茫茫戈壁灘上到底有沒有人煙?這里真的是無人區(qū)嗎?姚平均動搖了??伤麘{著幾十年的警察經(jīng)驗,公安離開群眾,就像魚兒離開了江河,鳥兒離開了山林。一天的尋找,茫茫戈壁灘上果然沒有人家。
到了第二天,姚平均他們擴(kuò)大了搜索范圍。許彥林在一堆芨芨草旁邊發(fā)現(xiàn)了幾個羊糞球。這一發(fā)現(xiàn),令三個警察疲憊頓消。
太陽落山前,他們在離鐵路線二十五公里的地方,發(fā)現(xiàn)了一頂帳篷,更為驚喜的是,不遠(yuǎn)處隱隱約約像有羊群在移動。
“找到了!”三個警察異常興奮。
放羊的牧民叫朝樂孟花,她用不太流利的漢語與警察溝通。朝樂孟花早年從內(nèi)蒙古的鄂爾多斯來到這片戈壁灘,一待就是二十年。熱情的朝樂孟花把三個警察請進(jìn)帳篷,給他們講這片戈壁,講戈壁上的野狼、羊群和屈指可數(shù)的幾戶牧民。
朝樂孟花倒了三碗水給他們。在戈壁上走了一天,帶的水早沒了,他們也顧不上客氣了,接過碗就喝,剛喝到嘴里,就感到一股苦澀的味道。
三天后,姚平均又來了。汽車的后座,放了三個大號桶裝水。
朝樂孟花打開水桶,倒了一碗水,在嘴里咂巴了幾下,眼里頓時閃現(xiàn)出驚奇的神色,接著便流出了眼淚。
她說:“這么多年了,我不知道還有這樣甜的水。姚所長,水是甜的!”
姚平均和所里的民警不敢直視朝樂孟花,因為,他們怕朝樂孟花看到他們眼里的淚水。此后,朝樂孟花家一直喝的是派出所送的水。
其實,馬鬃山車站也沒有水。每周,鐵路上用列車將生活飲用水,從近千公里外的巴彥淖爾市拉到馬鬃山車站來。
民警們喝的水,也是限量供應(yīng)的。給朝樂孟花家的水,是派出所民警一點點省出來的。
水是馬鬃山車站的命根子。
派出所的民警增加到了十九人。雖然輪換倒班,但每天也有七八張嘴吃喝拉撒,每周一趟的供應(yīng)車,帶來了肉食蔬菜和桶裝水,但水依然是困擾著派出所的難題。民警們除了刷牙、飲用和做飯,他們很少洗臉。
許彥林說:“姚所,咱去鎮(zhèn)上開會,洗洗臉吧?!?/p>
姚平均一怔,笑了笑,說:“鎮(zhèn)上的人也都知道咱缺水,你說洗不洗吧?!?/p>
省著水用,已經(jīng)成了馬鬃山派出所民警的生活習(xí)慣,平常洗澡和洗衣服,他們也都是要等到休班的時候回到有水的城市。
在缺水的戈壁灘上,民警們把水精確地計算到以杯為使用單位,而且必須做到合理利用。比如洗菜的水用來刷碗,刷碗的水用來喂豬。
為了改善戈壁灘上的生活,派出所養(yǎng)了豬,幾年下來,大大小小已經(jīng)有十多頭豬了。有了豬,他們又在戈壁灘上建起一座蔬菜大棚。
民警們說,不為吃菜,只為在滿目焦黃的戈壁灘上看到一點兒綠色??菰锏娜兆樱驗檫@點兒綠色而有了生機(jī),有了生命的氣息。
朝樂孟花就是派出所的流動哨所,在朝樂孟花的幫助下,他們又在戈壁灘上找到了兩戶牧民。從此,這條戈壁灘上的鐵路線,多了幾雙值守防護(hù)的眼睛。
派出所民警到戈壁灘上巡線,總會帶幾桶水給朝樂孟花。朝樂孟花說,鐵路派出所的民警不僅讓她喝到了甜水,而且救了她的命。
那是2018年初冬的一個夜晚,茫茫戈壁灘,寒氣逼人。汽車的燈光,在暗夜里搖晃顛簸。
盡管心急如焚,教導(dǎo)員許彥林還是提醒姚平均,開慢點兒,別爆胎了。
聽到“爆胎”二字,姚平均就頭皮發(fā)麻。不過,他剛放慢車速沒一會兒,車又飛馳起來。
到了蒙古包,門敞開著,里面卻沒有人。
打著手電筒,開著車燈,在蒙古包四周查看,沒有人;喊名字,也沒有人應(yīng);撥打手機(jī),無法接通。
其實,從派出所出來,朝樂孟花的手機(jī)就無法接通了。這會兒,她在哪兒呢?
許彥林沮喪地說:“姚所,會不會是狼來了?”
姚平均搖搖頭說,“現(xiàn)在一點兒血跡都沒有,應(yīng)該不會是狼來了。”
他環(huán)視了一下四周,眼睛一亮,指了指遠(yuǎn)處的山坡說:“上山看看。”
許彥林恍然大悟,苦笑了一下說:“那兒才有信號。”
二人爬到山上。
在一個避風(fēng)的山石下,朝樂孟花蜷縮著,奄奄一息。許彥林背起她就往蒙古包走,接著一路駕車,趕了五百多公里的路,才到了肅北縣城。醫(yī)生說再晚來一會兒,就沒有搶救的機(jī)會了。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一千多年后的大漠戈壁,依然是荒寂的,是這條鐵路喚醒了沉睡的大漠,帶來了經(jīng)濟(jì)發(fā)展的機(jī)遇。
但堅守這條線路的守衛(wèi)者,仍要面對各種困難和考驗。不僅是朝樂孟花,就是派出所的民警,最擔(dān)心的也是身體,一旦身體發(fā)出警報,就醫(yī)是個大問題。所以急救包、急救藥,總是放在派出所最顯眼的地方。在姚平均等民警心里,那些藥最好一次都別動。
朝樂孟花痊愈后回到了戈壁灘。她帶來了羊肉,臨走時,民警們又把水桶裝在了她的車上。
在馬鬃山車站派出所的院子里,種下的樹活了六棵。今年,姚平均他們還在戈壁灘上挖到了三棵胡楊樹,移栽到了派出所門口。
姚平均去了趟敦煌,買回來七棵棗樹苗,挖出死掉的樹,在原來的樹坑里重新栽種上新的樹苗。民警們攢下的水,集中在一個大桶里,用來澆樹。
每天早上,姚平均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蹲在樹坑邊,看樹苗變軟,看樹苗長出嫩芽,看樹苗長出綠葉。
樹活了,但不知道能不能熬過戈壁灘寒冷的冬天,明年這些樹能不能如期發(fā)芽吐綠。姚平均心里越來越?jīng)]底了。
樹反反復(fù)復(fù)地種了五年,除了為數(shù)不多的幾棵樹活了下來,其他的都如這新樹一般,挺過一個夏天后,第二年還是死掉了。
民警老劉和老李要回遠(yuǎn)在千里之外的包頭休班了。姚平均天不亮就給他們烙了餅,每個袋子里還裝上了一只燉熟的雞腿和一袋咸菜。他們回包頭,中途換車順利的話,也得兩天才能到家,這些是民警路上帶著的干糧。姚平均腌制的咸菜遠(yuǎn)近聞名,被人戲稱為“姚氏醬菜”。據(jù)說,那味道不比京城里的著名醬菜遜色。
教導(dǎo)員許彥林正在給警犬換藥。他們出去巡線,警犬賽花竟然也悄悄跟了出去,不幸被盜獵者放置的狼夾子夾傷了腿。所里的民警看著賽花的傷腿都掉了眼淚。
姚平均走過去說:“教導(dǎo)員,你也回家看看吧?!?/p>
姚平均之所以這么說,是因為平常不忙的時候,他和許彥林可以輪換整休幾日,可新冠疫情出現(xiàn)后,本該休班的民警全都留守在了這片無人區(qū),而回去休息的民警又暫時來不了。那些日子,駐守在無人區(qū)的這些民警們,快一個月沒洗澡了,身上有了異味,換洗的衣服也帶不回去,頭發(fā)長了,也沒地方理發(fā)。姚平均翻箱倒柜,找到一把還算鋒利的剪刀,給留守的民警剪了頭發(fā)。理完發(fā)的民警對著鏡子一照,說:“咱派出所可以開理發(fā)店了?!?/p>
姚平均指著自己的頭發(fā)說:“我這是趕鴨子上架,被逼成了一個剃頭匠。你們說,我為啥被逼成這樣?”
老民警劉文俊笑著說:“你想等退休后再多個手藝。”
姚平均搖著頭說:“我們是警察,任何時候,警容警貌不能含糊?!?/p>
留守的民警堅持了三個月,疫情得到控制后,民警們可以輪換倒班了,可他們倆卻還在堅守,所以姚平均動員許彥林回家看看,許彥林說:“我不想回去,我陪著你?!?/p>
姚平均說:“你和我不一樣,我再有兩年就退休了,到時候有大把的時間在家待著。”
許彥林當(dāng)然知道姚平均的心思,他看了一眼樹坑說:“移栽回來的胡楊樹也活了?!?/p>
姚平均仰起臉,望著蔚藍(lán)的天空說:“到我退休的時候,派出所綠樹成蔭的景象估計是看不到了,我就想讓這些樹都活了,想證明戈壁灘上能種活樹。有了樹,咱這派出所才能在戈壁灘上扎下根來?!?/p>
在荒寂的沙漠里,姚平均的心里是一幅畫,一幅被綠色浸染著的美麗圖畫。
而在鐵路公安處,還有一些人也在畫畫。只是,他們的畫不是景色,是人,或者說,是在茫茫人海中尋找目標(biāo)。
沒有畫筆的畫像
犯罪嫌疑人楊某被抓了,進(jìn)了看守所。他一直沒琢磨透,自己是怎么進(jìn)來的。
警察到底掌握了自己多少罪證?楊某一晚上沒合眼,心里一直打鼓的就是這事兒,警察明天訊問他的時候,該怎么避重就輕。
訊問的警察,看上去是個頭兒,戴著一副眼鏡??此莆难诺谋澈?,其實是一雙犀利的眼睛。
后來,楊某才知道,主審他的那個警察果然不簡單,是公安部的二級英模、呼和浩特鐵路公安局的刑偵處長——彭剛。
為了倒騰白粉,楊某可費了一番心思。而且?guī)状蔚檬趾螅瑮钅骋矠樽约哼^人的智商沾沾自喜。不過,這是在鋼絲繩上跳舞,他絲毫不敢掉以輕心。身份證是弟弟的,本來是去襄陽取貨,可他一次都沒在襄陽下過車,要么去武漢,要么在離襄陽或者武漢近一點兒的車站下車。
這次取貨,也如往常一樣順利,列車離包頭越來越近。車窗外,鐵路邊的小山村里,不時傳來幾聲爆竹的炸響,春節(jié)就要到了。他打算收手一陣子,在家過個安穩(wěn)的春節(jié)。
快到終點站包頭了。楊某一路提心吊膽,這會兒似乎能松一口氣了。
這時,他感覺車上有幾雙奇怪的眼睛,心里又不安起來。他在心里問了很多遍,是自己多疑了嗎?不像,做這一行的,謹(jǐn)慎為妙。他離開臥鋪的鋪位,走了出去。
車到站了,他剛走出車廂,兩名年輕男子就走了過來,說他們是警察。他下意識地回過頭,身后是在車上看到的那兩名年輕男子。
他暗自慶幸,把貨甩了,只要死不開口,警察也找不到證據(jù)。
然而,令楊某意外的是,警察從列車的垃圾桶里找到了他扔的那包毒品,還把他這些年販賣白粉的軌跡用圖畫了出來,有些路線竟比自己記得還清楚。
楊某撂了,扛著也沒用,警察把他的作案次數(shù)摸了個底兒掉。
他交代完后,又問了一句:“你們是怎么知道的?”
彭剛和在場的刑警笑了笑,豎起一根手指,指了指天花板,說:“人在做,天在看,法網(wǎng)恢恢?!?/p>
楊某眨巴了下眼睛說:“我活了五十多年,你們說的那網(wǎng)真就那么大?”
后來,彭剛在給刑警同行介紹經(jīng)驗的時候說,楊某哪里知道,我們的那個網(wǎng)是信息網(wǎng),就是依靠情報數(shù)據(jù)構(gòu)建犯罪模型,以此來導(dǎo)偵案件,鎖定目標(biāo)。
近年來,呼和浩特鐵路公安局把合成作戰(zhàn)和信息化作戰(zhàn),作為偵查破案、打擊犯罪的主攻方向。于是,在市公安局局長張曉華的支持下,呼和浩特鐵路公安局刑事情報中心掛牌成立了。
利用信息數(shù)據(jù)尋找犯罪線索,讓警察如虎添翼。對此,李國棟的感受最深,他是包頭鐵路公安處客車刑警大隊的大隊長。
他說,從他師父的師父那時起,最頭疼的就是這些流竄作案的“老賊”。早些年,他和師父,后來是他自己,為了對付“老賊”,穿個便衣,帶幾個冷面包,在車廂里一蹲就是幾個小時,甚至十幾個小時。抓賊是依靠辛苦和經(jīng)驗練出的火眼金睛,警察不怕辛苦,可有時一蹲好幾天也不見賊的影子。專吃鐵路的“老賊”,也把與警察的周旋當(dāng)作炫耀的資本。
馬某就是京廣線上的“老賊”,綽號老歪,河南籍。老歪每次上車前,要到站前的水果店買一個蘋果,買蘋果不為吃,只是想圖個平安吉利。所以,他揣在兜里的蘋果,就像過年掛在家里的年畫。
車上,旅客熙熙攘攘。老歪盼著的就是這樣的客流,人越多,他越好下手。
可是他剛得手,還沒來得及竊喜,就被一副冰冷的手銬銬住了雙手。這次案值不大,從拘留所出來沒幾天,他揣著蘋果又登上了列車。
抓他的還是李國棟和打扒小分隊的刑警。老歪暈了,說:“你們咋把我盯得死死的?”
這次,老歪被判了一年。剛出獄一個月,老歪故伎重演,在火車站站前廣場買了一個蘋果,然后買了一張短途車票,又登上了列車。
剛得手了兩次,不到一個星期,老歪又被警察抓了,抓他的還是李國棟。
老歪崩潰了,瞪著李國棟和從包頭來的鐵路刑警說:“上輩子,咱們肯定是冤家?!?/p>
除了打擊流竄作案,呼和浩特鐵路公安局的刑偵力量,組織管轄的呼和浩特鐵路公安處和錫林浩特鐵路公安處,接連破獲了數(shù)起旅客列車財物被盜的積案。
熟悉鐵路列車案件的人都知道,這樣的事在過去都是不敢想象的。這份自信就得益于信息化合成作戰(zhàn)。
他叫小龍。2020年4月1日,因為遇到資金難題后,輕信網(wǎng)貸,雪上加霜,被電信詐騙黑手騙走了上萬元。疫情肆虐的日子,全國人民都被組織起來同心應(yīng)對疫情,而犯罪分子竟然喪心病狂,借機(jī)作案。警察憤怒了,發(fā)誓定要抓住罪犯,斬斷黑手。
呼和浩特鐵路公安處的刑警們在虛擬的網(wǎng)絡(luò)世界里,尋找蛛絲馬跡。刑偵、網(wǎng)絡(luò)、情報信息等多個部門的民警協(xié)同作戰(zhàn)。
不久,一個居住在福建龍巖叫張紅的女人浮出水面。
到了福建,能不能順利找到張紅?而且電信詐騙往往都是團(tuán)伙作案,抓了張紅,會不會打草驚蛇?
張紅的落網(wǎng),成功之處就是打破地域和案件限制,積極爭取當(dāng)?shù)鼐降呐浜希龅劫Y源共享和警務(wù)協(xié)作。這一模式,在打擊電信詐騙案件中顯得尤為突出。福建龍巖警方有一支打擊電信網(wǎng)絡(luò)新型犯罪的專業(yè)隊伍,他們派出精干力量,協(xié)助遠(yuǎn)道而來的鐵路警察實施抓捕。
那天是5月1日,離案發(fā)整整一個月了。
五十六歲的張紅根本沒有想到,有一天遠(yuǎn)在草原的鐵路警察,會悄然而至。這天是五一小長假,而且受疫情的影響,出遠(yuǎn)門的人也很少。她像往日一樣,按照團(tuán)伙骨干的指令,繼續(xù)干著違法的勾當(dāng)。
她交代了同伙傅寶強(qiáng)。此人在哪兒?順著線索摸下去。傅寶強(qiáng)登上了去揚(yáng)州的列車。是聞風(fēng)潛逃?還是出行的巧合?
事不宜遲,專案組立即請揚(yáng)州車站派出所的警察協(xié)助抓捕。很快,傅寶強(qiáng)落網(wǎng)。
這一查,不僅專案組的偵查員震驚了,還驚動了鐵路公安的高層。隨著一個個犯罪嫌疑人的落網(wǎng),案子就如滾雪球一樣越來越大。
專案組在當(dāng)?shù)鼐降膮f(xié)同配合下,一口氣抓獲了十二名主要犯罪嫌疑人,涉案人員多達(dá)一百八十七人。他們中既有負(fù)責(zé)實施詐騙的,也有以公司名義參與洗錢的。而且團(tuán)伙之間分工合作,有的成員互不相識,完全是在一個虛擬的世界里完成了犯罪的全過程。
而鐵路警察則讓這些互不相識的罪犯走到了“一起”。與此同時,鐵路警察也讓民警與老百姓走得越來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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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全文見《啄木鳥》2021年第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