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過二十年》創(chuàng)作談:時間是這部小說的主角
《再過二十年》(小杜)簡介
時間是這小說的主角,時間是這小說的上帝。時間讓他重返往昔的校園。時間讓他分辨不清故土與異鄉(xiāng)孰遠孰近。時間讓青春在他眼前鋪陳,延展,消逝。時間給坐他對面的女人帶來一段來去匆匆的荒誕感情。面對死亡,時間到底能夠化解他的傷痛,還是讓他永遠凝結(jié)在傷痛的琥珀中?
作者簡介
小杜,海外作家,作品見于兩岸三地多家雜志。中篇小說《吉他與手槍》曾獲“2017年臺積電文學賞”。
一
作者的精神世界,與讀者的精神世界,以作品為界面進行溝通甚至對撞。其過程存在著一個時間差:對于小說家來講,小說的發(fā)表,標志著與它相關(guān)的寫作活動全部完成;而對于小說的讀者,閱讀才剛剛開始。
這個時間差就像一道鴻溝,一旦越過,小說家就會死掉,即羅蘭·巴特所謂“作品誕生,作者已死”。
死這種說法難免聳人聽聞。我覺得或可這樣理解:“作者只對創(chuàng)作負責,一旦發(fā)表,作者就應(yīng)保持沉默,小說的解讀、闡釋及評論全憑讀者完成?!?/p>
出于對這條原則的信服與尊重,我打算聊幾句《再過二十年》的題外話。
二
為方便管理自己的稿件,我建立了一份Excel表,記錄著每篇作品的時間線:初稿,再稿,定稿,初投,被拒,修改,復投……直到發(fā)表——如果它最終能發(fā)表的話。
對于我的寫作來說,《再過二十年》是極為重要的一個中篇。與之相對的是,它從誕生到發(fā)表,每一步都很順暢,順暢到讓我感到意外。
當然,這是那種帶有幸福感的意外,實際上更多是令人沮喪的反例。比如某一篇我很看重的稿子,撰寫和修改都花了很多氣力,自認為完成度不錯,可就是得不到編輯的認可,以致于它在我的硬盤內(nèi)蹉跎歲月,不得不滑向被遺忘的命運。
無論正例還是反例,這種意外都被我歸為寫作的一部分,非線性的一部分,不可理喻的一部分。
正是這避免不了的一部分,讓寫作變得更有趣,更琢磨不透,也更令人期待。
寫作這件事,豈非像極了我們的生活本身?
三
除了寫作,我還喜歡看電影,經(jīng)常將小說與電影進行未必有多恰當?shù)念惐取?/p>
一篇小說的復雜度越高,其內(nèi)容簡介就越無從下筆。閱讀《安娜卡列尼娜》之前,倘若不幸瞥見“因自己出軌而臥軌自殺的俄國貴婦人”之類的簡介,誰還會有興趣翻開這部現(xiàn)實主義巨著?但如果把小說簡介看成是電影預(yù)告片,思路就豁然開朗:在一百個字以內(nèi),你要做的,不是絞盡腦汁去概括小說情節(jié),而是讓讀它的人會產(chǎn)生興趣讀你的小說。
按照這個類比,小說的創(chuàng)作談就相當于是電影的幕后花絮。如果我是讀者,理想的閱讀體驗應(yīng)該是讀完簡介,對小說產(chǎn)生興趣;讀完小說,想要再了解一點作者的文學理念。這也是我們通常欣賞電影的順序:預(yù)告片,正片,最后是花絮。
四
“時間是這篇小說的主角”——這是《再過二十年》簡介的第一句,它用掉了我一上午的工夫。
小說已經(jīng)完成,不管我是否真能請得動時間過來當主角,在這個陰雨連綿的新英格蘭周日午后,我都真切體驗到自己如何在時間內(nèi)流動(確切地說是流逝),或者說時間如何像風一般穿透我的身體。
從拖延癥患者角度來看,被時間之風穿透身體大概是這樣的過程:打開Word前,讀郵件,回郵件,買咖啡,刷微信,喝咖啡,上廁所,鄭重其事關(guān)掉Wi-Fi,最后帶著充滿愧疚的儀式感,敲出這第一行字。
五
當我寫作時,時間是唯一的敵人,時間也是我唯一的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