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手實宿命 齊白石與陳師曾
一個人的轉折期,大都出現(xiàn)在青年時代。也許藝術的認知不易,轉折出現(xiàn)的時間點,也不好判斷,進入中年,甚至老年期也未可知。齊白石老人現(xiàn)在當然名滿天下,幾無人不知。可他在生前的相當一段時間,是頗為落寞的。他自己在一首題畫冊的詩中說:“冷逸如雪個,游燕不值錢?!闭f的就是他在北京賣畫一個時期的情形。(“雪個”系明末清初著名畫家八大山人常用的一個號?!把唷北局附裉旌颖币粠В颂帉V副本?。)這時,齊白石在家鄉(xiāng)湘潭一帶,人們還略知他能刻會畫。由于家鄉(xiāng)戰(zhàn)亂及友人邀約等因素,他來到北京,準備定居下來。這兩句詩描寫的就是他的當時情形。
此時的齊白石,已經(jīng)年近六十。在北京定居,拿什么“吃飯”呢?“以賣畫刻印自活?!睍嬁逃?,名氣非常重要。齊白石不是那種“活絡”人,繪畫走的又是朱耷(八大山人)那樣的“冷逸”路子,所以賣畫生意,實在清淡。按他后來對人的講述:“懂得我畫的人,簡直是絕無僅有?!惫蚀?,他賣畫的價格,自然上不去?!拔业臐櫢?,一個扇面,定價銀幣兩圓,比同時一般畫家的價碼,便宜一半,尚且很少人問津,生涯落寞得很?!笨墒?,真正認識齊白石內(nèi)在才華的人,即使“僅有”,還是有的。這其中,陳師曾是最重要的一位。
二人相識
陳師曾名衡恪。出身名門望族。其祖父陳寶箴,是“維新變法”的實權派人物,在擔任湖南巡撫時積極推行“新政”,文才、韜略和辦事能力深受兩湖總督曾國藩賞識,“官聲很好”;其父陳三立,是當時中國極負盛名的大詩人;其弟陳寅恪為中國現(xiàn)代成績非凡的學者。這樣的文化背景,使得陳師曾的繪畫有著一般人難能具備的濃厚的文人氣息。按照齊白石的說法:“師曾能畫大寫意花卉,筆致矯健,氣魄雄偉……”北京當時有這樣的風習,一些官員或附庸風雅的有錢人,在家招集一些書畫家小飲。事先擺好紙筆畫碟,求畫家們合作手卷或條幅。這種場合,誰最先落筆,當然意味著定調(diào),也顯示此人的畫壇地位。據(jù)齊白石后來講:“師曾逢到這種場面,并不謙遜,往往拿起筆來,首先一揮。有的人對他很不滿意,他卻旁若無人,依然談笑風生?!北M管陳師曾較早去世,未能充分施展長才,可從書畫創(chuàng)作及對書畫識見看(近年又出版了其內(nèi)容深湛之《陳師曾畫論》《中國繪畫史》等),他是此時北京當然的畫壇領袖。
齊白石當時賣畫,在琉璃廠南紙鋪“掛了”繪畫及刻印的潤格。在這里,陳師曾看到了齊白石的印章,十分贊賞,便特地到齊白石此時所居的法源寺去尋訪。陳師曾當時在畫壇享有盛名,對他的來訪,齊白石自然高興。他趕緊從行篋中取出自認為可以代表水平的“借山畫卷”,請陳師曾鑒定。細細看后,陳師曾認為,這些作品“畫格是高的”,可還有不夠精湛的地方。他隨即題了一首詩,表達對齊白石的欣賞和期望:
曩于刻印知齊君,今復見畫如篆文。
束紙叢蠶寫行腳,腳底山川生亂云。
齊君印工而畫拙,皆有妙處難區(qū)分。
但恐世人不識畫,能似不能非所聞。
正如論書喜姿媚,無怪退之譏右軍。
畫吾自畫自合古,何必低首求同群。
陳師曾確實有眼光,他在齊白石作品中,看出了其所畫內(nèi)容及運筆許多得自個人對自然的觀察,“各有妙處”,可“世人”卻“能似不能非所聞”,故此不大喜歡。他從齊白石的畫及刻印中看到了獨到和創(chuàng)造,而這是藝術創(chuàng)作中最為珍貴,值得葆有和發(fā)揚的,因此鼓勵其“畫吾自畫自合古,何必低首求同群”。
看到陳師曾喜歡自己的印刻及畫,并且讀出了內(nèi)在的蘊涵,齊白石受到了極大鼓舞,對他此時落寞的狀態(tài)也是強力激勵。作為一個有獨到追求和探索的畫家,陳師曾不必求媚世俗的看法可謂“正合我意”。兩人年齡雖然相差十來歲(陳師曾生于1876年;齊白石生于1864年),可情投意合,一見如故,遂成莫逆。
此后,齊白石常常去陳師曾家。陳的書室名為“槐堂”,在那里,齊白石陳師曾“談畫論世,我們所見相同,交誼就愈來愈深”。“槐堂”到底高闊,舊歷六月依然清爽。內(nèi)中墻壁上,掛著四川嘉陵一帶山水畫,這些地方齊白石也曾去過,看著便頗感親切。一次離京歸家,齊白石依依不舍地寫下一首詩:
槐堂六月爽如秋,四壁嘉陵可臥游。
塵世幾能逢此地,出京焉得不回頭。
在“槐堂”與齊白石交談,胸中富有的陳師曾極力發(fā)揮自己的畫論。他認為,繪畫應當生動,表現(xiàn)出思想和畫家性靈,不應當僅僅形似,如照相一般。陳師曾畫論中有:“寧樸勿華,寧拙勿巧,寧丑怪勿妖好,寧荒率勿工整,純?nèi)挝鹫?,不假修飾,才能發(fā)揮個性,振起獨立精神,免掉輕美取姿,涂脂抹粉的世俗恒態(tài)。取法乎上,品格自高?!币驗辇R白石的作品凸顯出這樣的“樸拙”之氣,所以陳師曾評價他的“畫格”高。
對齊白石的印刻,陳師曾當時的評語是“縱橫有余,古樸不足”。聽了陳的話,齊白石專在古樸上下功夫。在原有基礎上,他根據(jù)東漢時許慎的《說文解字》,參考秦漢時期私印官璽,觀摩漢魏時期碑刻摩崖文字,參加上自己原有的木器雕花底子,融會貫通,終于形成其印刻上獨具的剛健古樸風格。
當時齊白石的畫,追摹八大山人路子,到了自以為“頗得神似”地步??申悗熢J為,人應當自出新意,變通畫法。聽了陳的話,善于創(chuàng)造的齊白石思路大開,經(jīng)過努力,終于“自創(chuàng)紅花墨葉的一派”。
齊白石筆下的梅花,最先學宋代楊補之的畫法。在家鄉(xiāng)湖南時,一位同鄉(xiāng)尹金陽畫梅極有名,齊白石也參酌了其筆意,形成自己風味。陳師曾見到后認為:“工筆畫梅,費力不討好?!饼R白石信任陳的觀點,改換了畫法。陳師曾學問深而廣,令齊白石信服;但齊白石的長期底層生活閱歷,也給陳師曾許多意想不到的啟發(fā)。所以齊、陳二人的交往并非單線,而是雙向互動。故此陳師曾雖在京城中以當仁不讓的畫界“領袖”自命,可卻請當時并不為人看好的齊白石為他的畫作題字。齊白石也不客氣,他曾給陳師曾一幅畫題有一詩:
無功祿俸恥諸子,公子生涯畫里花。
人品不慚高出畫,一燈瘦影臥京華。
詩里對陳師曾雖出身“公子”家卻人品極高表示贊賞,這或許是出身寒微的齊白石最為看重陳師曾的地方吧。對于陳師曾的畫作,齊白石也別有見地。一次,一位湖南的劉姓朋友,因為與陳師曾家有關系,求陳為他畫了一幅《家在衡山湘水間》。這位朋友拿來請齊白石加題。當時幾位看畫的人認為畫的“不似湖南山水”。齊白石卻認為,這些人不知道陳師曾的畫,是大量觀閱了前人的真跡,熔冶結合,形成“別派”。是真畫家的手段,而不僅僅“圖繪筆墨也。”齊白石識見,也確實高人一籌。
他們當時交往的情形,齊白石斷續(xù)的日記及繪畫題字中還零星有所記述。譬如他在一幅山水畫上題詞:“余重來京師,作畫甚多,初不作山水,為友人始畫四小屏……畫法從冷逸中覓天趣,似屬索然。即此時居于此地之畫師陳師曾外,不識其中之三昧……”當時理會齊白石“冷逸”一路的,似乎僅陳師曾一人。1921年,他們相識不久。六月六日,是文人們?yōu)椤昂苫ā倍ǖ纳?。這天,陳師曾邀請了一批畫壇名家,以畫荷花表示慶賀。陳知道齊白石“有所不樂從”,就沒有請他??蛇^了十多天,齊白石卻請了陳師曾及這幫畫家,再一次以繪畫慶賀“荷花”生日??磥恚R白石的性格,別人一時還難以把捉。過了兩年的這天,為慶賀“荷花”生日,齊白石專門畫了大小三十多幅荷花圖。在他自己看來,大致都不錯。可其中最好的,齊白石認為有四幅枯荷:分別題為“當面笑人”“背面笑人”“倒也笑人”“暗里笑人”。其中就有佳者被陳師曾取走。另外有小幅畫冊,齊白石認為“最佳”,可“人不能知”,卻也由“師曾求去矣”。由此看來,陳師曾確實有很高的造詣和識見。而他的眼光與齊白石常常一致,這應當是他們相互傾慕的基礎。
在齊白石的一首詩里,就顯現(xiàn)了他們兩人交往的深切情形:
君我兩個人, 結交重相畏。
胸中俱能事, 不以皮毛貴。
牛鬼與蛇神, 常從腕底會。
君無我不進, 我無君則退。
我言君自知, 九原毋相昧。
“相畏”是古人的“畏友”吧。兩位藝術大家彼此直言,形成“君無我不進,我無君則退”的狀態(tài),這才是友誼“惺惺相惜”的真意所在吧。
盡管得到陳師曾等極少數(shù)人理解欣賞,可齊白石的畫作,仍不為大多數(shù)人解會。就在他聽從陳師曾的建議,改變了梅花畫法時,有人對他說,你改變畫法,屬別出蹊徑,或許會被人看做旁門左道,恐怕更不合一般人看法的。齊白石倔強,他在為他人題畫時,表露了自己堅定的決心:“余作畫數(shù)十年,未稱己意,從此決定大變,不欲人知,即餓死京華,公等勿憐,乃余或可自問快心時也。”齊白石與許多真正藝術家一樣,將作品為世人認識的時間定在“百載”。他有一首題畫詩這么說:
雕蟲豈易世都知,百載公論自有期。
我到九原無愧色,詩名未播畫名低。
可也有自信。他在一首桃花竹筍畫的題詩中期待:
瞎人不知花何色,聾者不知筍有味。
天下萬一非瞎聾,洛陽紙價須當貴。
洛陽紙貴
齊白石畫作“洛陽紙貴”的一天終于到來,這與知己陳師曾的大力推手直接關聯(lián)。1922年,畫家齊白石已經(jīng)六十歲了。這年春季的一天,陳師曾來找齊白石,說日本有兩位著名畫家荒木十畝、渡邊晨畝來信,邀請陳師曾帶上作品,參加東京府廳工藝館的中日聯(lián)合繪畫展覽。既是中日繪畫聯(lián)展,當然有代表性。在陳師曾看來,齊白石的畫夠“格”。故此請他預備幾幅畫,通過陳師曾帶到日本去參加展覽并出售。齊白石后來說到這一段時,還連帶了自己當時的情形:“我在北京,賣畫生涯,本不甚好,難得師曾這樣熱心,有此機會,當然樂于遵從,就畫了幾幅花卉山水,交他帶去?!边@一去了不得。齊白石的畫作命運,由此發(fā)生重大轉折。
后來發(fā)生的轉折,確非當時所能料到。齊白石隨后與妻子回了一趟老家。在長沙時,見到了出嫁而飽受丈夫折磨的次女;回家看到當年親手栽下的石榴已結果……再到省城,為一班老朋友作畫刻印,盤桓多日后才回到北京。這時,陳師曾已由日本歸來。他告訴齊白石,帶出去的畫,悉數(shù)賣出。收入特別豐厚。齊白石的畫,每幅要賣到一百銀元,有一幅山水,只二尺長的紙,居然賣了二百五十銀元!這樣的價碼,在國內(nèi)聞所未聞。陳師曾說,這次展覽,吸引了世界多國人士,法國人選了齊白石和陳師曾的畫,希望他們能參加巴黎藝術展覽。日本人視陳、齊二人藝術水準甚高,還要將他們的作品及生活情形,拍成電影……面對如此天壤之別的情形,齊白石感嘆地寫下一首詩:
曾點胭脂作杏花,百金尺紙眾爭夸。
平生羞殺傳名姓,海國都知老畫家。
這結果不僅齊白石想不到,國內(nèi)絕大多數(shù)畫家及收藏者也不曾想到。這之后,外國人到中國,買齊白石畫的人多起來,這也改變了國內(nèi)市場。當時出售書畫的琉璃廠多家店鋪,知道齊白石的畫能賣到好價,都紛紛轉頭來約求;其他收藏家,也都來請購畫幅——“從此以后,我賣畫的生涯,一天比一天興盛起來?!睂Υ耍R白石深深感知,這都是陳師曾這位有眼光師友提攜的“深厚情意”。這當然是永遠不能忘記的。
這之后的畫作行情、值錢到何等程度,齊白石有詩形容:
幾朵霜花貴萬緡,價高殊不遜黃金。
油鹽煤米皆能換,何必專餐苦落英。
每天繪畫忙到怎樣程度:
一身畫債終難了,晨起揮毫夜睡遲。
晚歲破除年少懶,誰教姓字世都知。
對于幾乎一生在貧寒中度日的齊白石,畫作能變得如此“金貴”,怎可不“晨起揮毫夜睡遲”來加以珍惜?
懷念友人
世事真是難料。使得齊白石繪畫生涯有這樣巨大變化的陳師曾,似乎完成了他在世的一樁重大使命,不久后居然不幸辭世!1923年7月,陳師曾來向齊白石辭行,說要到大連去一趟。朋友遠游,這也正常。不料到了8月,竟然傳來陳師曾在南京逝世的消息。原來,陳師曾到了大連后,得到消息,自己的繼母在南京逝世。他即刻往南京奔喪。到南京后,因為暑熱等緣故,一代大師居然因患痢疾不治身亡。天妒英才,陳師曾辭世,年僅四十八歲!
齊白石得到消息后,心情可想而知。“我失掉一個知己,心里頭感覺得異??仗?,眼淚也就止不住地流了下來?!被叵爰?,齊白石寫下了多首悼念詩作。想到之后知音難覓,他寫道:
槐堂風雨憶相逢,豈料憐公又哭公。
此后苦心誰識得,黃泥嶺上數(shù)株松。
陳師曾的提攜,使得齊白石畫幅大大增值。這樣的恩情,他豈能忘懷。在一首《師曾亡后,得其畫扇,題詩哭之》中寫道:
一枝烏桕色猶鮮,尺紙能售價百千。
君我有才招世忌,誰知天亦厄君年。
想到陳師曾并非高年,又是少數(shù)能理解自己畫作之人,齊白石悲從中來。在另一首《見陳師曾畫,題句哭之》中寫下:
哭君歸去太匆忙,朋友寥寥心益?zhèn)?/span>
安得故人今日在,尊前拔劍殺齊璜。
“齊璜”為齊白石名。這里有可以獻身換得老友之意。陳師曾為人灑脫不羈,藝名昭著,那種風度,是無可替代的:
往日追思同飲者,十年名譽揚天下。
樽前奪筆失斯人,黃菊西風又開也。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何況不僅僅是知己,還有提攜之恩,這樣的人物,怎能忘懷?所以齊白石曾有言:“得交陳師曾做朋友,也是我一生可紀念的事。”幾年后的1930年,齊白石在繪一幅“湖岸遠帆”圖時,題款時再次想起了陳師曾帶往日本售價極高的一幅畫:“予曾以舊破紙二尺余畫山水,著紫色桃花最多,后為陳師曾攜去日本,賣價得金二百五十圓,使余且愧,迄今猶覺不能舍此畫也。白石有感,記之?!边@番傳奇般的經(jīng)歷,齊白石常常念叨。
再往后與陳師曾相關之事,是在1937年。陳師曾父親陳散原(名三立,號散原),是清末的大詩人,此時居住北平。日寇全面侵華之時,陳散原萬分痛恨。北京天津失陷后,日寇欲招名流為其張目,不停叨擾散原老人。為斷日寇念想兒,陳散原絕食五日,憂憤而亡。這樣的大義悲壯行為,實在是身負深厚傳統(tǒng)文化人的氣節(jié)之舉。此時的齊白石,也受戰(zhàn)亂的刺激,坐立不寧。他下了決心,從此閉門家居,不與外界接觸,甚至藝術學院和京華美術專科學校兩處的課,也怕為日人利用,辭去不干了。他得知亡友陳師曾父親逝世后,憶念往事,立即寫下一副挽聯(lián):
為大臣嗣,畫家爺,一輩作詩人,消受清閑原有命;
由南浦來,西山去,九天入仙境,乍經(jīng)離亂豈無愁。
(此處“爺”作父親講)下聯(lián)的末句,齊白石也將自己“說不盡的苦處,含蓄在內(nèi)”。雖然自從北平失陷后從未出過大門,可因感念陳師曾生前的交誼,齊白石仍親自到陳散原的靈前行禮。他后來回憶時說:“這是我在淪陷后第一次出大門。”友誼之深厚,于此表達得淋漓盡致。
1942年,齊白石一友人想去陳散原靈柩寄存的長椿寺拜奠。齊白石對友人說,我同陳師曾的交誼,你是知道的,我如沒有陳師曾的提攜,我的畫名,不會有今天。師曾的尊人散原先生在世時……(我)請他給我做詩集的序文,他知道我和師曾的關系,慨然應允……我自二十六年丁丑六月以后,不出家門一步,只在丁丑年九月,得知散原先生逝世消息,破例出了一次門?,F(xiàn)在你想到長椿寺去憑吊,我很愿意同往,不妨再破例出門一次。齊白石與友人去長椿寺后,回家畫了一幅《蕭寺拜陳圖》,送給友人留作紀念。一切情誼,包含在特殊的作為之中。
齊白石繪畫刻印的成就,已經(jīng)寫進了近現(xiàn)代藝術史中,無可動搖。可他當年的落寞境況,從前面介紹看,實在難以想象其后來的“大紅大紫”。這其中,陳師曾起了極為重要的作用。一方面,陳師曾本人也是杰出畫家,造詣非凡,慧眼過人;另一方面,陳心胸開闊,勇于、樂于推薦,提攜一時不為人看好的潛心者。
雖然說衣袋無法攔住錐子的“顯露”,可如果沒有陳師曾的積極努力,齊白石的廣為國人所知局面,是還要推遲一段時間的。而陳師曾攜帶齊白石畫作前往日本,賣得“大價錢”,引發(fā)轟動之時,齊白石已經(jīng)是六十歲的“老畫師”了,已經(jīng)到了一個人可能出大名的極有限的時間節(jié)點。所以,齊白石在幾乎后半生中,對陳師曾的知遇之恩,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