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多勇:還原記憶的“真實”與印象的“真實”
大河灣是我的出生地、成長地。上世紀八十代初,大河灣因煤礦扒煤而塌陷,村子整體搬遷它地。原先的村子就從地面上消失,留存在我的頭腦里。令人驚奇的是時隔越久遠,頭腦里的村子越清晰。哪家院子里栽一棵什么樹,哪家鍋屋門朝向哪個方位,都是歷歷在目的。記憶里的人不隨時間變老,記憶里的事不隨時間淡忘。在我的頭腦里,大河灣是一個凝固的村子,又是一個鮮活的村子。我想這樣一種類似的記憶留存,我們每個人都有過吧。
2018年9月,我開始起筆一家一戶地寫。我寫作的原則是:尊重頭腦的記憶,尊重原始的印象,尊重虛構(gòu)的介入。虛構(gòu)是小說的本質(zhì)。虛構(gòu)介入的目的,是最大限度地還原記憶的“真實”與印象的“真實”。
那個時代,大隊是最小的行政單位,生產(chǎn)隊是最小的勞動單位。大河灣是一個生產(chǎn)大隊,我家住五小隊。五小隊的家數(shù)不固定,在34家至39家之間變動。比如說,有一戶六小隊姓王的人家入了五小隊。他們家的房屋不動,大人來五小隊干活,孩子吃五小隊的口糧。又比如說,有一年有兩戶陳姓人家從尹家溝搬來。聽說這兩家過去從五小隊搬走,相隔十幾年又搬回來。還有一戶人家就娘倆,有什么理由搬來五小隊?。课也磺宄?。上述四戶人家,住五小隊時間短,留存我頭腦里的印象淺,我沒辦法寫他們。
寫出這組小說,糾結(jié)我二十年的這件事依舊糾結(jié)。我呈現(xiàn)的大河灣與我頭腦里的大河灣有何差別?或者說,紙上的大河灣與真實的大河灣差距大不大?繼而自己問自己,我花力氣寫這樣一組作品的意義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