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刊:我希望自己寫出的人物,是某個特定時代下的人物
2010年,我從一所全日制學校辭職,和朋友一起創(chuàng)辦培訓學校。2014年,偶然發(fā)表了一個小說后,我就對其余諸事無心。2016年,便干脆辭了行政職務,周內在家閱讀和寫作。但這也讓我面臨一個新的風險,當以往的經驗都暫時性地挖完用盡后,我還能寫些什么?對于我這類靠經驗寫作的人來說,是需要“深扎”的,是需要跟生活肉搏的。
于是,我開始計劃定期去拜訪一些同學和故舊。他們長期在教育行業(yè)里“翻地皮”,提供的故事一定遠勝于書齋里的玄想。
有一次,我去了附近的一所中學。坐在圖書室,我和朋友隨意閑聊,她突然提到前不久的一件糟心事,正如小說里所寫,高考結束后,學校獎勵大家去旅游,但必須按學科的高考貢獻率來確定名單。自然,語文的貢獻率在所有學科中最低,即使是最好的高中都概莫能外。這樣,語文老師肯定不干了,就在群里吵起來,鬧成一個事件。
這只是現(xiàn)實生活里語文老師遭遇中的一種。
所以,當朋友聊起“貢獻率”的遭遇時,我立即意識到,這可以生長成一個小說。但我又明白,小說寫作不是直接奔著問題去,不能成為社會學的圖解,不然那真的就成了“問題小說”。小說除了認識價值,還得提供審美的空間,想言說卻又難以言說的意味。否則,小說就等同于社會新聞。
小說要以語言為入口,故事為阡陌,最后遇著“良田美池”和“黃發(fā)垂髫”。這么說,小說就得專注于人的刻畫,要回應人類最初和最深的關切。在一次阿來也在的聚會上,我提起他所說,小說的深度不是思想的深度,而是情感的深度。他對我說,是呀,如果你要表達思想,那不如去寫哲學,寫思想隨筆。所以,我們得在小說里創(chuàng)造人物,寫出他們選擇的掙扎、對命運的反抗和妥協(xié),寫出他們人性中的那點惡和善,寫出小人物的悲喜,寫出艱難也寫出光亮……
我也認同石一楓的說法,作者心中有人物,人物背后有時代。我希望自己寫出的人物,又是某個特定時代下的人物,要把“思想”附麗于她們,而不是相反。讓同代的人讀后有感于:“吾昔有見,口不能言,今見是書,得吾心矣”;讓歷史下游的人讀后能窺見到今天這個時代的一個斑點。
《逍遙游》是不是達到了這樣的寫作目的,最客觀、最有評判權的恐怕只有讀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