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陽:“翻譯的使命是溝通和交流,為讀者服務”
作為最早與新中國建交的國家之一,羅馬尼亞曾涌現(xiàn)出一批久負盛名的“中國通”。一代又一代漢學家和翻譯家將大批優(yōu)秀的中國歷史和文學作品介紹到羅馬尼亞。獲得第十三屆中華圖書特殊貢獻獎的羅馬尼亞翻譯家揚·布杜拉(中文名羅陽)就是其中之一。作為一個生在中國、長在中國的羅馬尼亞人,羅陽口中和筆下的中國不僅僅是故鄉(xiāng),更是精神和心靈的居所。
“我到中國有一種回家的感覺”
羅陽與中國的故事從一開始就很特別。“我在北京出生,在北京讀書,觀念和思維方式都深深地刻上了中國印記。”羅陽說。他的父母是新中國接收的第一批羅馬尼亞留學生。1950年,羅陽的父親羅穆魯斯·揚·布杜拉(中文名羅明)、母親安娜·布杜拉(中文名薩安娜)與幾位羅馬尼亞青年一道,從布加勒斯特出發(fā),踏上了前往中國的火車,來到北京大學學習,從此注定了他們一家與中國的緣分。
上世紀50年代,羅陽和姐姐在北京的胡同里出生。談起對中國的感情,羅陽滔滔不絕:“中國的色彩、聲音、味道……都深深印在我的腦海里,成了滋養(yǎng)我生命的源泉,也是我工作的動力?!?/p>
后來,羅陽跟隨父母回到家鄉(xiāng)羅馬尼亞,直到上世紀80年代,他重回中國,來到北京語言學院(現(xiàn)北京語言大學)讀書。再次回到中國,雖是故地重游,卻充滿了新鮮感?!叭藗冇绕涫悄贻p人求知若渴、渴望交流的精神風貌讓我印象深刻?!绷_陽回憶道。當時,他結識了許多中國朋友,大家一起談文學、美學,聊世界、談中國,這既是羅陽青春年少時的美好回憶,也是中國朝氣蓬勃的模樣。
畢業(yè)后,羅陽成為一名專業(yè)翻譯,同時在《中國畫報》擔任編輯并長期從事中文圖書推廣工作。在中國期間,羅陽乘坐綠皮火車到中國多地旅行,他看到了中國的廣袤和多姿多彩,也了解到中國的歷史和國情。他還在中國拜師學藝,成為最早在中國說相聲的外國人之一。
如今,羅陽雖大多時間在羅馬尼亞工作生活,但談到中國的城市和風土人情,他依然念念不忘:“西安的城墻、大理的云彩、青島的棧橋……這些畫面經(jīng)常在我的腦海里浮現(xiàn)。很多時候,我到中國有一種回家的感覺?!闭劶爸袊鴰资陙淼淖冞w,羅陽深有感觸:“過去40年,中國社會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中國文學也發(fā)生了變化。我現(xiàn)在每年都要到中國去,體驗和感受這些變化。作為一名翻譯,離開了語言環(huán)境,離開了對社會的感受和觀察,是很難成功的。”
“我覺得所有辛苦都是值得的”
近40年來,羅陽在傳播中國文化方面做了大量工作。他曾為50多個代表團做翻譯,撰寫或翻譯的有關中國和羅馬尼亞的文章已有60多篇。多年的積累,羅陽對翻譯工作頗有心得,他說:“翻譯工作就像收音機調(diào)頻,最初只能聽到雜音,之后隱隱約約出現(xiàn)人聲,再調(diào)到位就聽得十分清楚了。”
2019年,羅陽參與翻譯的《習近平談治國理政》第一卷、第二卷羅文版產(chǎn)生廣泛影響?!拔铱梢院茯湴恋卣f,翻譯完這本書之后,我對中國的認識又深了一些?!绷_陽說,這次經(jīng)歷是一次學習和提升過程。
談及參與翻譯這本書的初衷,羅陽說:“當今時代,世界取得了長足的發(fā)展進步,也出現(xiàn)了許多前所未有的問題和挑戰(zhàn)。全人類應該共同思考解決辦法,一起用理性和遠見來尋覓和推敲可行的答案。這本書總結了很多經(jīng)驗,也提出了很多見解,對全世界都有借鑒意義。”
羅陽認為,對任何一個國家的政府而言,其首要任務就是改善人民生活,讓人民安居樂業(yè),讓人民有希望。“翻譯完這本書以后,我對我們所生活的世界多了一份希望。”羅陽的語氣坦誠又真摯,“翻譯的使命是溝通和交流,為讀者服務?!?/p>
在參與翻譯《習近平談治國理政》的過程中,羅陽對每一個環(huán)節(jié)都精益求精。從翻譯、校對到封面設計、紙張選取,他都積極參與、親力親為。在他看來,這不僅是他的工作,更是他的熱情所在,他想要為心中熱愛的中國做些事情。羅陽說:“這本書的羅文版出版后,在羅馬尼亞和摩爾多瓦都得到了很好的反饋和評價,我覺得所有辛苦都是值得的?!?/p>
“漢字總能觸碰到我內(nèi)心最柔軟的部分”
目前,羅陽在羅馬尼亞國際廣播電臺擔任節(jié)目制作人,他的主要工作從翻譯逐漸擴展到對中國文化和文學的研究上。
“過去幾十年,漢語的詞匯越來越豐富,有些語法也發(fā)生了變化。在這樣一個大變革的時代,一定會涌現(xiàn)出更多優(yōu)秀的文學作品,以小見大地展現(xiàn)這個時代的變化,我對這樣的文學作品充滿期待?!绷_陽認為,近年來,與中國經(jīng)濟社會的快速發(fā)展相比,文學仍有很大發(fā)展空間,他期待更多中國優(yōu)秀文學作品涌現(xiàn)出來,介紹給全世界的讀者。
“我很喜歡錢鍾書先生的小說《圍城》,希望未來幾年能多翻譯一些這樣的中國名著名篇。很多作品都要在有一定的人生經(jīng)歷和體驗之后才敢動手翻譯,我覺得我已經(jīng)到了那個年紀?!绷_陽說,現(xiàn)在羅馬尼亞有很多年輕人都對中國感興趣,也有很多人在學習中文,他希望年輕人對中文的學習不應僅局限于交流,而需要更多地理解中國文化和文學。
“我如今已經(jīng)60多歲了,現(xiàn)在每次到中國都有一種‘少小離家老大回’的感覺?!绷_陽說,“我與文字打了一輩子交道,漢字總能觸碰到我內(nèi)心最柔軟的部分。有時候,我在飛機上看到中國的藍天白云、山川大地、田野鄉(xiāng)村,都有一種恍惚感,分不清楚哪里是故鄉(xiāng),哪里是他鄉(xiāng)?!?/p>
如今,羅陽的兩個女兒羅玉娜和羅玉琳,也都在學習中文,羅家與中國的故事等待著第三代人繼續(xù)寫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