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寧文:記周退密先生的幾次題詞
7月16日,107歲的人瑞周退密先生乘鶴仙游,令人不禁慨嘆。又一位老派文史大家離我們而去,仿佛曾經的風雅也與我們漸行漸遠。
當天早上7點多,澎湃網的記者來電話讓我談談與周老的交往,我隨即寫了下面這段話:
今天凌晨四點多,友人發(fā)來周老仙逝的消息,老人家去年9月過生日時神清氣爽的影像立即浮現(xiàn)在眼前。我與周老因書結緣,至今20余年,前些年每次去上海,都必去安亭草閣拜望。周老喜讀拙編《開卷》,亦多次賜稿支持。前幾年還以一冊讀書隨筆《退密文存》加盟拙編“開卷書坊”叢書。記得樣書出來后,我曾專程去醫(yī)院給正在調養(yǎng)的周老送樣書。那天,這位102歲的人瑞非常健談,聊起一些故人舊事,連時間、地點都說得清清楚楚,令人嘆服。這些年來,周老應我之請,多次賜題拙編的書名以及其他墨跡。這些都已成為珍貴的美好回憶!祈愿周老一路走好,在仙國再與故交詩詞唱和!
我與周老的書緣始于《開卷》,交往總有20年上下,我翻閱了《開卷》20年來的合訂本,想找尋周老與《開卷》間點點滴滴的往日留痕,查找的結果與我的記憶并無太大的出入。
20卷合訂本,總有五六百萬字,想一時全部找出周老留在刊物里的雪泥鴻爪并非易事。另外,我與周老還有不少的交往并沒有落在刊物里,這些遺珠有待慢慢地尋覓與鉤沉。
在2002年第7期《開卷》的《開有益齋閑話》中,有這樣一條記載:
6月5日,周退密從上海來信:“第四期迄今為止,沒有收到過。大約兩星期前,友人周炳輝來電告訴我,說在《開卷》第四期上有我的幾個題字,想要復印給我看,我說不用了,我也會看到的。不料第五期出來收到而第四期還不曾到,使我驚異。想系是寄刊物的同志疏忽了?,F(xiàn)在請足下轉告他們一下,請把第四期趕緊寄下,免得日久說不清楚或者書脫銷難乎為繼。《開卷》現(xiàn)在是我的好伴侶,一月一冊,不嫌其多,反覺其少啊?!?/span>
于是,我翻開第4期,見到周老的題詞墨跡,這幀題詞如果不是去查找,記憶中已模糊了:
《開卷》多載文壇動態(tài)及文人逸事,說古談今,包羅萬象。與之相伴,如接當代碩彥于一堂,得益良多。
周退密 〇二、三、卅一
從這則記錄中可以看出,周老至少在此前的一兩年就已經在讀《開卷》了,而且喜讀之情溢于言表。
手邊第二幀題詞落款為“乙酉驚蟄”,也就是2005年3月5日,這幀題詞應該是《開卷》刊行60期時請周老所題,那年老人九十有二:
開卷有益,益在擴我見聞,長我知識,如與當今文壇諸公握手言歡,班荊道故,洵三冬文史之雋品,殘年能飯之補劑??上部少R!
乙酉驚蜇周退密 時年九十又二
2008年8月15日,我在《開有益齋閑話》中查到這樣一句話:
8月15日上午,訪黃裳先生、鯤西先生、周退密先生、白樺先生。
就這么一句話,信息量不小。那天上午的活動現(xiàn)在一點兒印象也沒有了,但那天我應該是記了日記的。不過,十幾年后,要想查到那一天的日記,也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那天可能是8點左右就去陜南村訪黃裳先生了,記得那天黃裳先生很早就要去醫(yī)院陪護正在住院的夫人。早早與黃裳先生見面后,就去了鯤西先生家,因鯤西先生家離周老家不遠,便在辭別鯤西先生后去了周老安亭路上的安亭草閣,在周老家閑聊了半小時左右。那次,周老在我隨身攜帶的本子上用鋼筆寫下了十余字:
弘揚文化,傳播知識,任重而道遠。
2008-8-15 周退密
又過了兩年,周老為《開卷》創(chuàng)刊十周年題詞,題詞表達了三層意思,一是鼓勵、祝賀,二是對十年來《開卷》的編輯予以褒獎,三是對他刊發(fā)在《開卷》的文章表示謙虛的想法,讀來令人動容。這篇題詞寫得非常獨到,有情、有意、有趣:
開卷有益,終身受益。環(huán)顧書房,不可或缺。一解。面世十年,業(yè)績輝煌,良友贈閱,未之敢忘。二解。皓首學文,收入我的貽笑大方,不堪一瞥。三解。
公元二〇一〇年歲次庚寅嘉平之月
九六老人周退密拜題于開卷版行十年之際
又過了五年,即《開卷》創(chuàng)刊15周年的時候,記得我曾專程去上海拜望周老,本想請他寫一篇短文,并且告訴他會將各位撰寫的賀文結集出版。周老聽完我的介紹后,說文章寫不來,要給我寫個書名。我回到南京后不久,就收到了周老寄來的“開卷十五年精選”題簽。不久,一套五本《〈開卷〉十五年精選》就由北方文藝出版社出版了。
周老與我的來往信件不少,待閑暇時我可能會整理出來,如若真的實現(xiàn)了,一定會有不少溫暖的回憶顯現(xiàn)出來,這也是一件令人浮想聯(lián)翩的雅事。
謹以此文,祈愿周老在仙國繼續(xù)他的翰墨情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