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戀失調(diào)》
作者：倪聞天 出版社： 中信出版集團股份有限公司 出版時間：2020-03-01 ISBN：9787521711974
程夏冬和我之間到底算什么，我至今都不清楚。非要刨根問底的話，我們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也許那根本就不是純粹的愛情。
可那又能是什么—純粹的性欲？純粹的賤？
那天晚上在柏悅酒店，我問程夏冬愿不愿意跟我做愛，沒其他的，只做愛。她說，平時不聯(lián)系，沒有感情也不談感情對吧？這種輕佻的態(tài)度迷惑了我，我自此著了她的道兒，以至于日后聽到離奇百倍的謊言也不介懷。
我不怪她，誰又沒被捕獲過呢？
這么多年過去了，我和程夏冬除了一個清晰的結(jié)局以外什么都沒剩下。她曾光芒四射地降臨人間，不偏不倚落在我面前。我們好過那么一陣子，最終她還是走了。光亮也隨之消失。我獨自留落在昏暗處，徘徊，等待，只想再看她一眼。
可她不會出現(xiàn)了。
……
……
……
等電梯時，我們像兩個不認識的人。我拿出手機看看，她也拿出手機看看，誰都沒說話。我很清楚待會兒會發(fā)生什么，從這頓飯剛開始我就知道會走到這一步。不同的是，今天我一反常態(tài)，有種“就算什么都不發(fā)生也無所謂”的淡然，既不緊張也不著急。
她的房間在樓層的盡頭，是個相當(dāng)大的套房，茶幾上端端正正擺著我的書。我給她簽了名：程夏冬惠存，安沉午，年月日。
“你的名字不錯，夏冬，很別致，讀著很好聽，我喜歡這兩個字?！?/p>
“爸爸起的。”程夏冬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晃晃手里剩下的半瓶酒，“真的不喝一點兒？”
“不喝了，準備回去了?！蔽沂址潘?，跟她開了個玩笑。
“約了其他女孩兒??？”
“沒啊?！?/p>
“那你急著回去干嗎？”她拔下木塞，灌下去一大口，逐漸變了神色，呼吸也急促起來。
無須多言，我關(guān)上電視，徑直朝她走去?？赡苁亲砹?，程夏冬身子忽地一斜，差點摔倒。我趕忙扶住她，輕輕親了她，嘗到她嘴里淡淡的酒香味。
“你故意的吧？”她不滿。
“就想看看你演的是哪一出?！?/p>
“我都這么明顯這么主動了，還想讓我怎么樣？”程夏冬偷偷親了我一小口。
“你是挺主動的，但聽你那意思，不是不想玩嗎？”
“不服啊，偏要治治你。再說，我不玩白不玩嘛！”
“那我得把丑話說在前面。”我正色道。
“嗯，說?！?/p>
“咱們只做愛，沒其他的，我不打擾你的生活，希望你也別勉強我。之前劈過腿，傷害過別人，我覺得我不適合普通的男女關(guān)系，現(xiàn)在這樣純粹是為了解決生理需求。你要是想談戀愛、結(jié)婚，今天再愉快也只能到這兒了；你要是不介意及時行樂，我們就繼續(xù)。這樣簡單一點兒，可以吧？”
“平時不聯(lián)系，沒有感情也不談感情對吧？”
“對，你挺懂的?！?/p>
程夏冬攬住我，潛下來，讓我們的鼻尖挨在一起，輕輕蹭著。我閉上眼睛，聞到一股甜甜的杏子的芳香，真想咬她一口。程夏冬的頭發(fā)瀉在我的臉上和脖子上，有點癢。她并不著急，慢慢親我，一口是一口，糯糯的。親著親著，她將我抱緊。
“其實我從來不給自己條條框框，想怎么樣就怎么樣—我喜歡你，就來找你，我想你了，就要聯(lián)系你?！背滔亩谖叶呎f。
“我也從來不給自己條條框框，什么樣的女孩兒都想試試?！蔽姨匾庹f給她聽。
“哼！信不信我到北京來親自監(jiān)視你？”
“要不今天還是算了吧……”我坐起來，脊背離開了靠墊。
“哎呀，你就是沒遇到對的人。”
“跟你說了不是人對不對的事兒。”
“好好好，你說了算?！彼职盐覊合氯ィ罢l沒玩過似的！”
程夏冬這才有些著急，她親吻著我的臉，還在我脖子上肆無忌憚地吮吸。我又舒服又癢，撓她，她咯咯笑了。再迎過去，發(fā)覺她的身材介于隋涼和鐘韻紅之間，哪里都剛剛好，有種說不出的愜意……
“你真厲害，我從沒這么好過！”她說。
這的確也是我最棒的一次，但我只輕輕“嗯”了一聲。
程夏冬鉆到我胳膊下面，問道：“你跟別人也都這么好嗎？”
“對啊。”其實并不。
“跟別人也這么久？”她問。
“差不多吧?！蔽颐靼姿@么問的用意。
程夏冬突然拿被子蒙住頭，甕聲甕氣地說：“不高興了！”
我伸手去摸她。溫潤的肌膚和貓一樣的肋骨。
“哎呀呀，癢！”程夏冬掀起被子蒙住我，頂起中間，支成個小帳篷，“找星星，小時候玩過嗎？”
被子里的棉花填充得并不均勻，燈光通過小縫隙透進來，還真有點滿天星斗的意思。程夏冬正要找給我看，我警惕起來，掀開被子：
“我先回去了，明早還要起來寫東西。”
“別回去了嘛，都這么晚了?！彼鰦桑傲粝聛砼阄衣?！”
“真得回去?！?/p>
“明天寫不了就后天寫嘛，我待不了兩天就要回成都了，求你啦。”
“別勉強我好嗎？”我有些無奈。
“那你再抱我一會兒。”程夏冬轉(zhuǎn)過身去，拱起身子。
我從后邊抱住她。
“你對我真的只是純粹的生理需求？”她問。
“不然呢？”
“就一點兒也不喜歡我，一丁點兒都沒有？”
“你老問這些干嗎？”
“夜都不過也不知道哄哄人家，以后不來找你了！”
我貪戀起剛才的愉悅，遲疑片刻，說：“咱倆那方面確實契合度蠻高的，我挺喜歡你的?！瘪R上又補了一句，“但這不代表什么，我同時喜歡很多人?！?/p>
“我就知道！”她轉(zhuǎn)過身抱住我，露出頑皮的表情，“那你遲早會愛上我的！”
“剛不是說不談感情的嗎？”有種上當(dāng)?shù)母杏X，“我不會愛上任何人。”
“那我就使盡手段，直到你愛上我為止?！?/p>
“我不會愛任何人?！蔽抑厣辍?/p>
“愛了又能怎么樣，你怕什么？”
“怕麻煩?！?/p>
“什么不麻煩？”
“一個人不麻煩，想跟誰上床跟誰上床?！蔽乙荒槻恍肌?/p>
“你不是怕麻煩，你是怕傷害別人、被別人傷害，你還怕自己把‘愛’給糟蹋了、弄臟了。你用不著故意做給我看，我都知道?！?/p>
“你知道什么呀？”我最煩別人跟我倔，“你以為愛是什么好東西，有愛就幸福了？我愛別人的時候從來都很痛苦，別人愛我的時候我只能一次次讓她們受傷?；橐隼镱^可能就因為沒有愛，才他媽幸福美滿，才他媽長久。兩個人生活在一起，相互感激、理解、尊重，那都不是愛。狹隘的、嫉妒的、迫切的、焚燒你的、撕裂你的那玩意兒才是愛—愛只會折磨人！”
“可你躲不開?！?/p>
“欸，干嗎跟你扯這些……”我覺得自己過于激動了，喘了口氣。
“因為你骨子里挺認真的，因為你根本就不是你自己以為的那種人?！?/p>
“得了吧，我是個什么人你還能比我清楚？”必須撂點狠話了，“我就想趁年輕多玩玩！要是換作別的女孩送上門，只要看得過去，我來者不拒。少他媽自作多情蹬鼻子上臉！”
“確定？”
“確定！”我起身穿衣服。
程夏冬被丟在一旁，許久不語，接著也開始穿衣服，摔摔打打搞得響動很大。說好的事又想翻盤，我才不吃這一套。
“那以后就別聯(lián)系了！把我號碼全刪掉！”她徹底生氣了。
我當(dāng)面刪了她的電話號碼和微信，拎上背包推門就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