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思梅:一紙江南
《江南三月煙雨中》以南方的濕潤氣息與西畫光影融入中國畫,“快了沒有水分,慢了沒有質(zhì)感——速度控制很微妙” ,創(chuàng)作者周思梅說,她還特別鈐了一方印“一紙江南” 。這件作品與其他56件中國畫及書法,一同展示于近日由蘇州市黨外知識分子聯(lián)誼會等單位于北京榮寶齋美術館舉辦的“吳門傳馨——周思梅書畫展”中。在展覽里,周思梅將蘇州的江南水色展現(xiàn)在書畫之中,呈現(xiàn)“一紙江南”的溫潤魅力。
蘇州自古以來就是一座充滿文化氣息的城市,吳門畫派奠定了蘇州作為東方藝術重鎮(zhèn)的歷史地位。吳門書畫,如畫家戴敦邦所言,一如脫俗儒家風范幽幽襲人的馨香,沁之心脾,一如高士舉止做派翩翩欲仙的曠遠,超凡脫俗。榮寶齋原總經(jīng)理郜宗遠言,周思梅“由畫入書,復由書而入畫,再以畫而溯書”的“淵源傳統(tǒng),筆墨雅正” ,的確與吳門畫派的傳統(tǒng)息息相關。半個世紀前,蘇州郊區(qū)農(nóng)家的一個小姑娘“四妹” ,每天上學前經(jīng)過村口土地廟時,在廟門前一塊青石板上用樹枝蘸著水描寫半天字后才去上課,風雨無阻,冬夏如一;“五十年前的老屋后門,有一條小河,小河清澈如鏡,十六歲的三姐姐每天早上在這里洗衣淘米操持家務,吾在前門的水泥板上練字,那時姐姐是村上的一枝花。五十年過去仿佛就在昨天” ,她在作品中這樣回憶。從上世紀80年代起,周思梅就不斷將童年水鄉(xiāng)的這段生活記錄在畫作中,今年,她又將這些早年生活的酸甜苦辣融入《童年的記憶》 《有位佳人在水一方》《若到江南趕上春》 《江南秋風十里香》等作品中。
在求藝之路上,她得到很多書畫名家和學者的提點和提攜。她早年跟隨費松偉、朱耕原、徐紹青、邵文君等諸先生學習山水、人物、書法,再師從海上書畫名家錢定一,近年又入戴敦邦先生門下得其親自教誨,因而其畫傳統(tǒng)飛動,酣暢華滋;其書立骨顯神,筆精墨潤,一派古賢氣象。
早年間,周思梅以書法名于書畫業(yè)界,她臨《孫子兵法》 《靈飛經(jīng)》 《喪亂帖》 《金剛經(jīng)》等作品,文質(zhì)彬彬,秀逸有神,字里行間有靈動自如的隨性,卻又不失淡定與靜穆?!拔覍憽兜赖陆?jīng)》 8遍、 《千字文》與《三字經(jīng)》共60遍、 《孫子兵法》 57遍、 《金剛經(jīng)》百遍——一方面是練字,另一方面也是學習文學的過程。 ”她每天臨習和創(chuàng)作12至14個小時,只在鐘靈毓秀的山水田園中專心筆墨。她認為,書法是所有藝術的基礎,書法只有線條可供驅(qū)使,而大道至簡,能與各種藝術觸類旁通。
在籌辦“吳門傳馨”展覽的空當,周思梅還創(chuàng)作了冊頁《天游》 ,一頁是畫倪瓚、石濤、黃公望等筆意的作品,對頁就是自己創(chuàng)作感悟的文字。這件她很滿意的冊頁也代表了她在臨創(chuàng)之間不斷游走的狀態(tài)—— 《月下清歡》 《山靜日自長》等作品,臨石濤筆意,但又有自己的趣味, 《梧竹清蔭》是看了故宮博物院辦的“四王”展覽之后的感悟:“留連數(shù)日,心摹手追。 ”“臨摹是創(chuàng)作的第一口奶——上世紀80年代老師借給我石濤的真跡,我就不自覺地臨,之后又學趙孟頫、倪瓚、董其昌、沈周。錢定一先生收藏了王寵的書法,我從中又得到了他怡然自得的‘偷著樂’的那種書法意趣……2015年前后,如同種子發(fā)芽一樣,我突然能把所有東西整合出來——取法乎上,才能獲得眼界和格局。 ”周思梅說。
周思梅言,吳門傳統(tǒng)不是僵化的,也不是一種“概念” ,而是歷代前賢外師造化、中得心源的經(jīng)典作品,是一個個煥發(fā)著自有生命的綜合體,一如她在展覽中所抄錄朱履貞之《書法六要》所言:“書有六要,一氣質(zhì),二天資,三得法,四臨摹,五用功,六識鑒,六要俱備,方能成家” ——書如此,畫亦然。在她看來,臨習古人是“找來路” ,“新不是創(chuàng)出來的,是不自覺的流露的結果。傳統(tǒng)吃夠了,消化了,吐出來,就是創(chuàng)新——它是所有學到的營養(yǎng)元素的自然生發(fā)。對當代畫家而言,作品一定會帶有時代氣息,不需刻意而為;只有沿著古人的道路走一遍,才知道自己該走什么路” 。
生活中,周思梅也頗喜畫梅蘭。她的蘭花,蘭葉片片舒展,飄逸而秀挺,流暢而纖美,不在一筆一墨之肖,甚至不在花葉舒放之間的風姿,而在筆意縱橫間高遠的畫意,正是“有蘭一束,藏之幽谷;只要清風,不需沃土” 。而其《三梅圖》 ,梅枝間淡綠層疊,乃先畫墨梅,用沒有洗干凈墨的筆蘸石綠而得——梅花之香,必經(jīng)苦寒而發(fā),須向靜處來品,周思梅畫下那些“一紙江南”風貌的作品,也大抵如此。“我喜歡畫向上的梅枝,是對自己的期許;我絕少畫紅梅,也是內(nèi)心的一點點驕傲” ,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