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瑞花:借“機”致富的二哥
每年春節(jié)回到二哥家,最大的感覺就是家里又添新機器了??粗鴿M屋子的機器,總喜歡問一句:“二哥,什么時候買飛機?。俊倍缁\著手呵呵地笑。
“樹大分叉,兒大分家”,二哥成家后,爹就讓他像大哥一樣另立門戶。二哥除了耕種隊里分給他的責任田外,還在茶廠承包了一大片茶山。其他承包者都是把請人采集來的鮮茶葉賣給紅碎茶廠加工,二哥卻從縣城買回了一臺很大的揉茶機,把茶葉加工為紅茶賣,利潤增加了不少。在揉茶機的一揉一轉中,二哥感覺到了機器的力量,對各種農機產生了濃厚的興趣,陸續(xù)買回了碾米機,磨粉機、打谷機,既方便自己,又賺取加工費。來往的人一多,自然有了生意,二哥就在自己家里開了一個小商店。
種田沒有耕牛不行,但一戶人家就那么幾畝田,喂養(yǎng)一頭耕牛,一年下來不劃算,很多人家就把耕牛賣了,可到了農忙時節(jié)請牛工又很難。二哥瞅準機會,買回了一臺犁田機,添滿柴油,突突突,幾個回轉就犁完了自家的田。村人忙著來二哥家請租犁田機,十天半月下來,一個田凼幾條山沖全翻轉了過來,犁田機的本錢也回來了大半。二哥把犁田機擦拭干凈,抹上機油,用油布罩了,不要吃草,不要看管,明年開春,牽出來用就是,方便得很。
丘陵地區(qū)山地多水田少,在搞集體的時候,白米飯是金貴的,“瓜菜半年糧”,填飽肚子主要靠紅薯、洋芋、玉米及各種瓜菜。土地承包到戶后,人們精耕細作,加上雜交水稻的出現(xiàn),糧食產量提高很快,吃飯問題已不是問題,山地出產的雜糧主要用來喂養(yǎng)家禽家屬。二哥去縣城進貨,總喜歡去農機市場逛逛,當他看到別人把干紅薯藤、玉米棒子整個地放進機子嘴里,立馬就碾成粉渣吐出來時,毫不猶豫地把飼料粉碎機又買了回來。
山民在自己承包的土地上揮灑汗水,收獲糧食;山外改革開放的春風刮得更是迅猛,廣東的大浦技校把培訓班辦到了村里,輟學在家和初中畢業(yè)的十五六歲的妹子小伙,經過培訓后都去廣東打工了。相隔幾千里,一封書信到家要半個月,有的還在中途遺落了。山民想趁趕場的時候去郵局掛個電話,問問平安,但孩子又上班去了;孩子想爹娘,城里到處都有公用電話,但又打往哪里呢?二哥和郵電局協(xié)商多次,終于在商店里安裝了一臺公用電話機,打電話按通話時間收費,接電話一塊錢一次。哪家孩子來電話了,附近的就喊,遠一點的二哥就騎上摩托車把人接來接電話。二哥家的電話號碼被村里在外打工的孩子們稱為“愛的密碼”,一直記著,直到手機普及。
當安裝有線電視的春風吹到了村里時,村人還在嘀咕、觀望,舍不得扔掉自己好不容易架在屋脊上的天線,二哥家率先用上了清晰的有線電視,還擔任了有線電視管理員。雖然一到惡劣天氣村里電視收視狀況不斷,但二哥從不嫌煩,能多一份收入,多為村里做點事,總歸是好的。
隨著經濟的發(fā)展,村里的青壯年勞動力開始進城務工經商,只有一些老人帶著孩子留在村莊,視為命根子的田地第一次遭到了冷遇。由于缺乏管理,在暴雨沖刷下,田壟坍塌,灌溉系統(tǒng)破壞,雜草灌木叢生,不少糧田荒蕪成了山土。當村長把“拋荒一畝田,罰款三百元”的牌子豎在村口時,老人們紛紛打電話催年輕人回來種田,而年輕人在城里正干著事,哪里有時間,何況種田也根本劃不來……二哥是個農民,視田土為根本,見不得田土荒著,就召集了村里幾個種田的把式組成了一個互助合作組,在新農村惠農政策的扶持下,購買了大型的犁田機、插秧機和收割機,和沒有勞動力種田的村民簽訂了耕種合同:農戶每畝田交互助組八百元,互助組負責農田所需的農資和耕種,所產的稻谷全部歸農戶所有,保證畝產稻谷不低于一千斤。
金秋時節(jié),當互助組把一袋袋稻谷用獨輪車、三輪車送到村民的曬谷坪時,安大爺抖著白胡子對二哥說:“我種四畝田,一年忙到頭,你種幾個田凼,還能管茶園、做生意,真是厲害?!?/p>
“安大爺,不是我厲害,是我碰上了好時代,有這些現(xiàn)代化機器做幫手啊?!倍鐚χ泊鬆?shù)亩浯舐曊f。
二哥的農業(yè)合作社充分利用農田,實行一季水稻一季油菜的耕種模式,這邊剛收割完稻谷,那邊已經翻種上了油菜,山村冬日空閑寂寥的田野變得生動起來。油菜花開的時候,金黃燦爛,流淌著蜜,空氣都是甜的。
一棟三層的瓷磚瓦房寬敞明亮,屋前開闊的水泥坪里停著兩輪摩托,三輪貨拖,四輪轎車,地下室里臺臺農機擺放有序,屋梁上的大音箱正播放著“走進新時代”,豪邁的旋律應和著屋后小河的流水,清脆、叮咚。二哥從加工房里出來,拍拍身上的粉塵,把一個無煙無紙屑、有光有聲音的環(huán)保電子炮裝上三輪車,準備給河對岸那棟剛剛落成的鄉(xiāng)村別墅帶去文明、喜慶和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