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永前:高鐵,刺激了李太白
唐朝名家李白先生,一生寫了無數(shù)詩詞,其所著《蜀道難》可說是名篇之中的名篇。沒料到今天,他老人家的杰作被后世輕易地改寫了,老人家若在天有靈,非受刺激不可,后悔自已眼光短淺,把話說的太絕,把行道說的難于登天,把通蜀說的遙不可及,把秦嶺巴山說的奇險無比,如今,《蜀道難》僅僅是一頁史話與傳說,只供今人當故事聽聽而已了,飯余茶后,姑且享受詩中優(yōu)美的文字與描述。
“爾來四萬八千歲,不與秦客通人煙。”據(jù)李太白老述,秦嶺山中不僅僅是狼蟲虎豹,惡獸橫行,且林深莫測,看不盡,走不透。另則,深川大谷,急流險灘,不知深淺。山戀奇峻,絕少通途。峰尖道狹,唯鳥方能擦腹而過。他那時只是個有些名氣的文人,坐駕待遇也不過是頭小小毛驢罷了。要騎上毛驢翻越秦嶺入蜀,無疑是不易之事,鳥飛小徑毛驢能不能走過,還是可否二字。步行恐怕會更加困難,山中野刺亂石,非把先生的大腳走成三寸金蓮,磨出寸二繭子,數(shù)不清的血泡不可。所以,老人家才感嘆四千八百年,蜀秦從不相通,被隔絕在天地之兩方。
1952年開建,1958年建成通車的寶成鐵路,便把詩圣的名篇改寫了。全線600余公里,隧道304個,橋梁1001座,此舉的工程修建的難度之大,技術要求之高,參加修建的員工隊伍之浩大,那時候可真叫個驚天地,把難于上青天的蜀道變?yōu)橥ㄍ?。火車先有硬座,再有臥鋪,穿山越嶺,把秦蜀相連,使李白老四千八百年不能勾通的無奈,成為了勾通的現(xiàn)實,寶成鐵路成為勾通祖國西南的經(jīng)濟大動脈。1975年,寶成鐵路又邁出驕人的一步,完成電氣化改造,驕龍插翅,成為我國第一條電氣化鐵路。從上世紀六十年代起,川陜的交流已日趨便捷。陜西人不僅與川人在經(jīng)濟、文化等方面多有交流,陜西的小子還樂意在四川領媳婦。四川的女人不僅聰明,而且吃沉耐厚,地里家中都是持家的好手,更主要的是血緣遠,生下的后輩聰明,也徹底打破了關中“女不遠嫁,男不遠娶”的千年陳規(guī)舊俗,雜交優(yōu)勢,提高了人的品質。
啟初,坐火車的人並不普遍。臥鋪要憑干部級別乘坐。一般的公務人員只能提前訂個硬坐,普通的鄉(xiāng)下人臨時乘車,大多是弄張站票,就這也夠鄉(xiāng)下人驕傲一陣,羨慕地說:誰家娃把事弄大咧!從成都到西安,睡了一覺,睜眼就到了,你說洋不洋,火車上還能睡覺。莊戶人驚奇的很:說咱那馬車大,那算個球。聽說一節(jié)火車箱就能拉個百五、六人呢!嗚的一聲,坐在上邊打個旽,不費力氣就跑的沒遠近了,那快的太太哩!
一九七七年秋,我去漢中出席省第四屆故事創(chuàng)作匯講暨經(jīng)驗交流會。有幸第一次坐火車,而且有座位,那才叫個爽。車箱里,除了座位,不少買不上座的行客,鋪著化肥袋、報紙在座位下席地而躺,走道上人擠的轉不過身,車門處也乘客滿滿。我坐在臨窗位置,激動的睡不著覺,望著青山峻嶺,草木綠林,新鮮的地域特色,車外景物象電影鏡頭畫面,刷刷地一頁一頁向車后翻過,等車鉆入長長隨洞,好長時間不見天日月星,又是一種感受,更是激動不已。雖然西安到漢中十一二個鐘頭,卻全無睡意,真乃:窗外美色覓不夠,車內熱鬧不知乏。隨后坐了多次火車入川,都是人流潮涌。坐上坐的人,地上躺的人,走道擠的是人,廁所里承受不了,湯湯水水溢了出來,在腳下漫延,服務員想清理,卻不能靠近,人太多,乘客也沒人記較這事,多數(shù)人手持的是無座之票,能不誤工功地擠上車,已經(jīng)很滿足了。
從無路到有路,從坐馬車到坐火車,從坐車難到坐車易,剛剛幾年,普通的火車又落伍了,跑不過飛速發(fā)展的世事變化了,入蜀又有高鐵了。十幾個小時的車程,被高鐵三個多小時便搞定了,美哉,美哉。
高鐵運行的消息剛一公佈,你聽乘客咋說,蜀人說:急啥子喲早餐,一會到西安吃羊肉飽喲,不誤晚上回成都喲。秦人更激動,說:整他個連身轉,上午整到成都喋火鍋,天黑再整回西安喋夾飯、喝羊雜。
不知李太白老聽了此番對話有何感慨,《蜀道難》被他的后人改寫為《蜀道易》了,這回,老先生肯定又會被強烈刺激,該不會再斗酒詩百篇了吧?他千年的名詩怕是不能再照本喧科地讀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