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國內(nèi)博物學主題圖書不斷升溫,這門人類與大自然打交道的學問正越來越受到關注 博物學熱潮中,人文美學漸漸蘇醒
從英國植物學家約翰·西布索普的博物學名作 《希臘植物志》、“美國鳥類學之父”亞歷山大·威爾遜的《美國鳥類》,到英國博物學家約翰·喬治·伍德的第一本著作《自然圖志》……日前,大型影印文獻叢書“寰宇文獻·西方博物學大系”首批12種由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出版。叢書立項50種,未來計劃陸續(xù)出至百余種。
所謂博物學,簡單來說,就是認識大自然、欣賞大自然、享受大自然的學問。上海交通大學教授、“西方博物學大系”總主編江曉原介紹說,博物學談不上有特別復雜的理論結構,專業(yè)訓練也相對容易,因此,海內(nèi)外不乏博物學者。國外博物學出版已經(jīng)形成了相對成熟的體系,如今,隨著國內(nèi)博物學主題圖書不斷升溫,博物學這門人類與大自然打交道的學問正越來越受到關注。
記者注意到,除了華東師大出版社的這套叢書之外,商務印書館出版了“自然文庫”“博物之旅”等叢書,北京大學出版社、上海交通大學出版社也推出多種博物學普及讀物。在中央編譯局研究員、商務印書館藝術與博物學總顧問薛曉源看來,博物學頻頻進入大眾視野,對人文美學的蘇醒大有裨益?!翱鬃诱f‘多識于鳥獸草木之名’,看似小眾的博物學在公眾層面的復興,彰顯了深度求知、藝術鑒賞、科技人文融合的多元欲求?!倍斣絹碓蕉嘧x者重新思考自身和自然的關系時,現(xiàn)代人的心田也以更廣闊的維度獲得潤澤。
沒有影像技術的時代,博物學者以逼真繪圖留存花鳥風姿
“寰宇文獻·西方博物學大系”計劃推出的超百種西方博物學著作,時間跨度為15世紀至1919年,作者分布于16個國家,寫作語種有英、法、拉丁、德、弗萊芒語等,涉及對象包括植物、昆蟲、軟體動物、兩棲動物、爬行動物、哺乳動物、鳥類等。
有關人士告訴記者,“西方博物學大系”是超大型世界文明原版圖書出版工程“寰宇文獻”子叢書,理念源自德國哲學家萊布尼茲“環(huán)球圖書館”。為重現(xiàn)博物學研究走過的漫漫長路,“大系”編纂團隊和西方重要圖書館合作,目標是將西方博物學重要著作“一網(wǎng)打盡”,也為中國的基本文獻儲備與文化傳播作出貢獻。
“大系”中不乏篇幅厚重的書,比如第一批里約翰·西布索普名作《希臘植物志》多達2100頁;第二批在印的,有4200頁的《動物志·動物圖志》、6000頁的《爬行綱通志》;已列選的篇幅最大的,當推瑞典著名科學家林奈《植物種志》,達到驚人的7400頁。
書頁翻飛間,每一片羽毛和翅膀的光澤、每一處葉子的纖毫畢現(xiàn)、每一次蝴蝶與枝葉的相依偎……逼真的原版繪圖,栩栩如生再現(xiàn)花鳥風姿。華東師范大學生命科學學院教授王正寰告訴記者,早期博物學者開展自然調(diào)查時沒有現(xiàn)代影像技術,所獲生物標本的自然形態(tài)必須通過繪畫方式得以保留。一次科學考察必然要派畫家隨行,甚至許多博物學家本身就是優(yōu)秀的畫家。當時的畫家原作完成后,需要版畫家進行二次創(chuàng)作——按照原版畫作創(chuàng)作版畫用于制版印刷。因此,經(jīng)典博物學圖書,每本都堪稱文字和圖像有機結合的藝術品?!霸缙谑辶兰o著作使用木板雕刻,到了17世紀后銅板蝕刻技術日臻完善成為制版主流,圖片的精細程度也有了質(zhì)的飛躍。讀者可根據(jù)圖書原版出版時間,比較技術進步對插畫藝術的影響。書中許多優(yōu)秀插圖原版仍保留在歐美各大博物館中,成為先輩博物學家對人類文明接觸貢獻的見證,激勵著現(xiàn)代博物學發(fā)揚光大?!?/p>
在學界看來,博物學者繪圖的過程能將不同標本中的共性凸顯出來,因此有著照相技術所無法比擬的優(yōu)勢。在多學科高速發(fā)展的今天,博物學的重要性或許不再像幾百年前“大航海時代”那樣前衛(wèi)和突出,但這并不意味著博物學過時——即使在影像技術十分發(fā)達的當下,生物制圖依然是大學生物學專業(yè)的必修課。
“小眾”博物學圖書悄然升溫,現(xiàn)代心靈渴求博物文化滋養(yǎng)
身處科技日新月異、生活節(jié)奏越來越快的今天,總有人抱怨失去了欣賞自然之美的時間和心境。“寰宇文獻”運營人黃曙輝認為,博物學是人類與大自然打交道的一種古老的適應于環(huán)境的學問,也是自然科學的四大傳統(tǒng)之一,它發(fā)展緩慢,卻穩(wěn)步積累著人類的智慧?;ɑú莶莸膶W問看上去似乎“無用”,但這種“無用”恰是博物學的魅力?!叭藗兊男撵`亟需博物學文化的滋養(yǎng),在觀察和思考的過程中,重新認識自然,審視人類與自然的關系。”
其實,在中國古代,傳統(tǒng)文人對博物學早有探尋。比如,中國園林歷史悠久,傳統(tǒng)花鳥文人畫也傾向于表現(xiàn)大自然的靈動,追求天人合一的意境。那么,中西方“博物”傳統(tǒng)及觀念有何異同?江曉原說,“搜集植物、動物,或給它們畫圖譜,或記載它們的特性,中國古代和西方是一樣的。不過中國古代的圖譜繪制規(guī)模沒那么大,這是中西差別之一?!?/p>
北京大學哲學系教授劉華杰近年來參與了多種博物類叢書的策劃編撰,他告訴記者,觀照萬千動植物、洞窺天地大美的“博物學熱”,不僅僅是觀察和開列珍品清單,也愈發(fā)體現(xiàn)了城市人文情懷,是對自然教育、生態(tài)文明建設的有益補充。“在任何一個發(fā)達國家,博物學圖書都在大量出版,擁有海量讀者。走進美、英、德、法、日幾乎任何一家大書店,博物學圖書都占據(jù)相當?shù)呢浌衩娣e,通常會有博物學專架。與其說博物學這門學科太小眾,不如說它經(jīng)過了變形,以更為接地氣的方式滲透于整個社會的閱讀譜系,成為人們的一種日常休閑方式、認知方式,也對大眾的自然觀、世界觀產(chǎn)生著實實在在的影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