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諾之旅》:不動聲色地書寫社會百態(tài)
日本輕小說《奇諾之旅》曾給了我深深影響。稱之為“輕小說”其實有失偏頗,因為其他類型的輕小說不管在文學性、社會價值還是思想境界上,都較之甚遠。小說由青年作家時雨澤惠一創(chuàng)作,第一部距今已有十余年,整個系列頗受歡迎,甚至數(shù)次被搬上電視、電影熒幕。故事里,女主角奇諾與她那輛可以說話的摩托車漢密斯,穿梭于各個國家間,且在每個國家都只停留三天。這部極具諷刺性的作品主角還有名叫西茲的男子與其愛犬,以及奇諾不愿透露真名的女師父,這三位主角構(gòu)成了協(xié)調(diào)的人物群像。
奇諾是一位言語不多、做事冷靜果斷的少女,看上去像男孩?;蛟S因為殺了人,抑或是對自己原本居住的國家失望透頂,她開始了屬于自己的旅行。奇諾代表的是現(xiàn)實中一種追求自由卻遭受壓迫,不愿墨守成規(guī)、思想也異于常人的清高者,代表了一種冷靜的、不動聲色的旁觀。
整部作品最令我印象深刻的,不是那些揭露人性惡的黑色故事,而是一則《相同臉孔之國》的故事。
相同臉孔之國是生活在偏見中的國家,原本是一男一女兩位博士通過克隆自己的身體繁衍而成,因此,那里的人長相完全一樣,被鄰國的人視為怪物。奇諾來到相同臉孔之國后,發(fā)現(xiàn)這里的人熱情好客,依舊保持著淳樸的習俗,雖掌握了先進的技術(shù),卻并未因此傲慢自大。接待奇諾的人既是向?qū)?,也是國家的總統(tǒng),在他身上,奇諾看到了人性的堅強。奇諾離開后,相同臉孔之國被別國炸毀,故事結(jié)尾,總統(tǒng)從廢墟中艱難地爬出來,面對周圍僅有的幸存者,用半開玩笑的語氣說,“又有好多事要做了呢,這下可不能偷懶了”,“只要有活下去的希望”。只要有活下去的希望,什么都是過眼云煙。這個故事貫徹了日本文藝作品中慣有的美學元素——不悲不喜、恰到好處的留白。
第二位主角西茲講述的故事很短,他代表的是達官貴人,小說中,他的故事以其愛犬“陸”的視角展開。西茲是某國的王子,追求自由,開著越野車四處旅行,尋找可以移民的地方。他每到一個國家都會受到該國統(tǒng)治者們的款待,目睹了高階層人士的傲慢和腐敗,也因此一直沒能找到真正的理想土地。第三位主角“師父”代表不受社會壓迫而隱居的隱士,奇諾的各項知識都是她傳授的。她比奇諾更為清高,年輕時有一身好武藝,擅用槍,曾經(jīng)引起過社會騷動。年輕時她與奇諾一樣是一名旅行者,到了晚年,她一個人隱居在森林中。一代風流人物,最終選擇了淡泊名利的歸隱山林之路。
《奇諾之旅》的諸多角色構(gòu)成了頗含深意的社會百態(tài)圖,每個人都保有鮮活的形象,又帶著道具化、符號化的意義,有妄圖脫離一切體制的自由主義者奇諾,有永遠無法得志的理想主義者西茲,還有更多在旅行中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人們。從角色設(shè)計上,時雨澤惠一舉重若輕,在他清新溫暖的筆觸下,是抹不掉的灰暗與冷酷,書中隨處可尋覓到對于人性和社會的諷刺,仿佛扎根在世界各處的絕望。但越是透出絕望,當希望從少數(shù)故事的結(jié)尾悄悄涌出時,帶來的溫暖與感動才越是真實與強烈。這也是《奇諾之旅》并沒有娛樂化的賣點卻能躋身日本暢銷小說的行列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