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冀平: 我是人藝“慣著”長大的
《天下第一樓》
《德齡與慈禧》
《新龍門客?!?/p>
30年前的夏天,北京人藝話劇《天下第一樓》首演,旋即轟動北京城。30年來,這部作品常演不衰,走出國門,演出近600場,成為北京人藝僅次于《茶館》的保留劇目。作為這部戲的編劇,何冀平于首演的次年轉(zhuǎn)戰(zhàn)香港,靠著在北京人藝打下的堅實寫作基底,在商業(yè)社會中重新起步,與徐克合作的《新龍門客?!窞樗撮_了影視劇的新天地,《黃飛鴻》《新白娘子傳奇》《楚留香》《龍門飛甲》《投名狀》《明月幾時有》《邪不壓正》等享譽華語影視界的作品里都有她的身影。北京人藝建院60周年院慶,她又用一部《甲子園》匯聚起了朱琳、藍天野、朱旭、鄭榕、呂中等再難復(fù)制重現(xiàn)的“豪華”演出陣容。很多人說這是何冀平為北京人藝量身定做的一出戲,這大概也可以看成是遠走他鄉(xiāng)的女兒送給家中母親的一份珍貴的生日禮物吧。
光鮮的背后,是鮮為人知的超常付出。就在幾天前,何冀平剛剛完成了為陳凱歌與章子怡合作的短片撰稿。兩周內(nèi)出了5個構(gòu)想,不同的本子寫了6稿,為趕拍攝期,每一稿都是在幾個小時內(nèi)完成,最后累得要靠人參支撐寫成完成稿。如今她已然練就十八般武藝且樣樣精通,邀約不斷,寫作不停,在話劇、影視、音樂劇、戲曲等不同藝術(shù)形態(tài)間自如切換,于文學(xué)與市場間維持了難得的藝術(shù)平衡,出手的作品既叫好又叫座。她用一支健筆,寫出了世間的大氣象,也開創(chuàng)出了獨屬于自己的品牌。
創(chuàng)意是人世間最昂貴、最值得尊重的
文藝報:小時候您在北京由外婆帶大,外婆也是讀書人,她對您童年的閱讀產(chǎn)生過怎樣的影響?有沒有對您此后影響比較大的作家或劇作家?
何冀平:那時太小,家里書是有的,后來捐就捐出去3000多本,但專著和古典文學(xué)較多,沒有什么小說,看了我也不太明白。家里沒有刻意培養(yǎng)我,我就是喜歡,也有機會去劇場看戲,看完《天鵝湖》就給幼兒園小朋友排節(jié)目。我組織小朋友演,我演老妖。我喜歡契訶夫的小說和戲,喜歡《紅樓夢》,喜歡昆曲的詞。記得小時候看英國女作家弗吉尼亞·伍爾夫《一間自己的房子》,里面有這么一句:“女人要想寫小說,必須有錢,再加一間自己的房子”。長大了,漸漸明白了這句話的內(nèi)涵。
文藝報:您入職北京人藝后完成的第一部話劇是《好運大廈》,1984年首演。能介紹一下該劇當時的演出效果嗎?以今天的視角,您又是如何看待這次最初的創(chuàng)作?
何冀平:當時很少有人去過香港,人們根本不了解香港,我1979年第一次到香港,回來帶的是“出前一丁”,作為禮物一人一包,那時候都沒吃過。吃完了他們都特別喜歡,說太好吃了。我在香港看什么都新鮮,寫了很多隨筆,前些天,我在整理房間的時候偶然發(fā)現(xiàn)了它們,真還寫得不錯,但當時也不懂得發(fā)表,就想到寫戲了?!逗眠\大廈》剛出構(gòu)想,北京人藝就看中了。記得去人藝談構(gòu)想,第一次進首都劇場后樓,見于是之、田沖、夏淳、刁光覃等人藝大牌,聽我談構(gòu)想,嚇得我手直抖。這部戲,我寫的算是中規(guī)中矩,有幾個人物還可以的,但整體不夠深入,還是以內(nèi)地人的眼光看香港,排的演的也不太像香港,我是盡了力,人藝也是盡了力,做了不少素材收集,還把我婆婆石泓請去講香港的生活、服飾。一開票,買票的人排起長隊,擠塌了西單售票亭子,都以為是演唱會呢。記得這部作品連演了80場。
文藝報:進入北京人藝工作后,您當時分配到了劇本組。那時,于是之是組長,在您之前的很多訪談里,您曾多次提及于是之先生對您創(chuàng)作的影響。于是之在抓劇本工作的時候,給您印象最深的是哪些?他在激勵青年劇作家成長、成才的方式、方法上有沒有獨到之處呢?
何冀平:于是之先生最獨到之處,就是兩個字“尊重”。他尊重作者、尊重文字、尊重創(chuàng)意、尊重知識,他明白這些“用筆支撐著劇院的人”(于是之語)是用腦子用心在付出在勞動,每一個字都是心血的流淌。他文學(xué)修養(yǎng)很高,什么都懂,但從不強加于人,口氣總是商量的,很謙遜。如今仍有些人,不重視編劇,覺得寫幾個字算什么,請人搬件東西都知道要付錢,為什么請人寫東西就覺得不必給報酬呢?創(chuàng)意是人世間最昂貴、最值得尊重的。于是之懂得我們。知識分子羞于談錢,也不太看重錢,看重的是尊重。于是之給我的尊重,激勵我堅持、不怨、無悔,使我終生難忘。后來在香港,也曾遇到過自以為是的權(quán)威,借助權(quán)力蔑視我、踩我,逼迫我服從,我絕不屈從,我說,我是人藝“慣著”長大的。
人雖老,只有戲,還像它30年前一樣年輕
文藝報:寫作《天下第一樓》時您尚不足40歲,如今這部作品已經(jīng)演出整整30年了。新時期以來,能夠常演30年的劇目屈指可數(shù),《天下第一樓》可謂其中的佼佼者。回想當初,最開始排演該劇的時候,您當時的心態(tài)是什么樣的?劇中盧孟實的命運沉浮是否也是您人生經(jīng)歷的投影?
何冀平:撰寫《天下第一樓》至最后一稿時,正值《桑樹坪記事》火爆上演,我的母校制作、我的同學(xué)編劇、我崇敬的老師導(dǎo)演,各大家撰文盛贊,有如發(fā)現(xiàn)一顆新星,戲劇界一片歡騰?,F(xiàn)代化的視角、全新的演釋方式,像一個戲劇新時代的起點,調(diào)動起全體戲劇人的興奮。而它,又是不是另一個戲劇時代的終結(jié)?我猶豫了。收起已經(jīng)基本完稿的三幕戲,重新下筆。這一稿以倒述的方式結(jié)構(gòu),從盧孟實的成功、狂傲、洋洋得意寫起,直到高樓萬丈,日進斗金,賓客盈門,寫到最后一幕,尾聲是“一聲嬰啼”,盧孟實誕生。這一稿寫完第一幕,就進行不下去了,筆拉著我往回走,只能放棄,重新繼續(xù)已經(jīng)成型的原稿。
全劇在排練廳連排了。我們都不怕演出,怕連排。近在咫尺,坐著曹禺院長、刁光覃副院長、所有部門大小領(lǐng)導(dǎo),離退休權(quán)威人士,黑壓壓一片。我坐在最后排靠邊,顧不上看戲,不時觀看各人表情。戲完了,我出了一身汗。曹禺院長直接走到我面前,眼眶有些發(fā)紅,他握著我的手,追問全劇結(jié)尾那副對聯(lián)的原意,“你年紀尚輕,哪來的如此人生感悟?”我卻一時答不上來。他親筆為該劇題了劇名,并寫下長詩,至今掛在人藝的貴賓室。一位資深的專業(yè)同行,走出排練室的時候不經(jīng)意地說:“這種戲,最多演40場?!蔽宜恢X了,半夜打電話給導(dǎo)演顧威,他的回答很堅定:“我保你400場!”有人說《天下第一樓》是北京人藝的夕陽,但這“夕陽”十分燦爛。一時節(jié)譽滿京城,幾乎所有名流皆有文章。1988年6月12日首演之后沒停過,一連演出150場,接著去日本、韓國、新加坡、美國、歐洲以及中國臺灣,所到之處皆受熱烈歡迎,尤其中國臺灣和東南亞。
《天下第一樓》比我的名字響亮輝煌得多。公演第二年我離開了北京人藝,人走茶未涼,人去樓未空,30年《天下第一樓》不停演出。燈光明暗、大幕開合、掌聲起落間,送走一位位前輩,迎來一代代新人。走在人藝,不時會有人經(jīng)過我身邊時,認真地說一句:“我演過《天下第一樓》。”演了300多場龍?zhí)?,才演到師傅的年輕演員已經(jīng)步入中年;演過500多場的9位元老已退休;老導(dǎo)演夏淳已經(jīng)仙逝;顧威導(dǎo)演已經(jīng)白發(fā)蒼蒼;我從一個走出校門初踏戲界,被于是之稱為“女孩兒家”的學(xué)生,已步入老年。人雖老,只有戲,還像它30年前一樣年輕。一部劇,不僅凝聚著角色主人公的人生,也映印著作者的命運,帶給我榮辱窮通,理解到人生的給予和索取、規(guī)律和無常,以及曹禺院長問我的,感悟與蒼涼。
文藝報:《天下第一樓》上演之后,有專家評價其為“現(xiàn)實主義的回歸”,您當時是如何理解“現(xiàn)實主義”的?有沒有被觀念所束縛?在您看來,一部話劇作品的藝術(shù)生命力體現(xiàn)在哪里?
何冀平:也許比喻不恰當,現(xiàn)實主義有點像電影的類型化,可以寫得非常經(jīng)典,也可以只是一般流水賬,有種觀念,覺得荒誕、先鋒派、現(xiàn)代派好像比現(xiàn)實主義尊貴。我覺得不在于什么主義,要緊的是怎么寫。戲劇是多方面的,最有生命力的是價值,體現(xiàn)在中心人物身上,內(nèi)中有一點可以稱為共通性的東西,能引起所有人有感受、被感染、能回味,但是不容易。那點真諦,像一個精靈,藏在你的作品中,和你捉迷藏,引誘你去尋找。找得到,要靠不舍的精神,找不到是經(jīng)常的。
文藝報:如今《天下第一樓》不僅享譽國內(nèi),而且多次走出國門。您認為這部作品能夠讓外國人“無障礙理解”,依靠的是什么?30年來,您對這個劇本的改動大不大?是否喜歡別人改動您的劇本?
何冀平:好看、好玩、五行八作、各色人等,題材吸引。會看的看門道,不會看的看熱鬧,下到老幼婦孺,上至知識分子,以至官居一品都可以找到看點,真正的藝術(shù)是可以不同語言、民族共享的。中國話劇要走出去,首先你講的故事外國人要能懂,不是只有中國人才能明白的事,包括歷史劇,題材要寬泛,道理要有點共通性,不要老想著戲是要教育人的,要想教育人也得先是好看。
話劇除了結(jié)構(gòu)情節(jié),靠的是語言,臺詞很重要。《天下第一樓》30年,演了500多場,加上香港粵語版56場,已是600場,劇本只改動過4個字。第二幕,盧孟實的紅顏知己玉雛兒,為盧孟實鄉(xiāng)下的妻子生下兒子不快,一氣之下離去,盧孟實搖頭暗自感嘆。每次演到這里,我都覺得有點冷場,就在他搖頭的同時,加了兩個字“女人……”在一邊的二掌柜,深知盧孟實的內(nèi)心,緊接著說了一句“男人……”這四個字,牽動起臺下觀眾的心,引起滿場回應(yīng)。劇本受到尊重,是劇作家畢生的追求。我不喜歡別人隨意改動我的劇本,哪怕一個字。我說,你們讀過百遍的臺詞,我讀過上千次。有幸,《天下第一樓》自首演至今,只字不改。導(dǎo)演不但不許改動一字,連演員口語化的“嗯、啊、的、是、嗎”這些虛字都得去掉,他說,這部戲的臺詞是有韻律的。記得排練初期,夏淳導(dǎo)演對二幕二場,盧孟實和玉雛兒的男女主角一段對話不太滿意,說他想改改。雖然不愿意別人改動我成形的劇本,但一向從善如流。老導(dǎo)演認真地寫了幾天,寫好之后拿給我看,我還沒說話,他就說:“還是用原來的吧!”這是人藝的老藝術(shù)家給我上的一課,我永遠忘不了。
我從最難寫的話劇開始,底子打得實
文藝報:1989年您在北京事業(yè)發(fā)展正好的時候,卻作出了“離京赴港”的決定。在香港的頭幾年,創(chuàng)作出了諸多風(fēng)靡一時的影視劇作品。舞臺劇編劇和影視劇編劇是兩種完全不同的藝術(shù)創(chuàng)作形態(tài),對創(chuàng)作者也有著不同的要求,您是如何在這兩種不同的領(lǐng)域之間轉(zhuǎn)換的?
何冀平:我還寫過音樂劇、戲曲,好像沒有一個太難的轉(zhuǎn)換過程,像徐克找我寫《新龍門客?!罚静恢牢沂钦l,看了《天下第一樓》劇就連夜找我,他說:“你能把一個飯館寫得這樣有聲有色,一定能寫好一個客棧?!本瓦@樣,我開始寫第一部電影,40天完稿,沒有覺得太困難,后來,就開始接連不斷了。《新白娘子傳奇》已經(jīng)開拍,因為賣得好,急需加20集,找到我,是一天一集趕完的。《楚留香》主要演員鄭少秋不滿意劇本,不肯接,制作人找到我,我改了,他就接了,這種情況不少。不論寫什么,根基是一樣的,就像食材是一樣的,只不過菜系不同,佐料不同,做法不同。但基本功是一樣的。我是從最難寫的話劇開始,從素描開始,底子打得實很重要。
文藝報:1997年對您來說又是一個新的事業(yè)轉(zhuǎn)折點。這一年,您應(yīng)邀加入香港話劇團,重歸舞臺劇創(chuàng)作。推出的第一部話劇是《德齡與慈禧》。為什么以這部劇打頭陣?香港觀眾當時接受這樣的歷史劇有障礙嗎?文化多元性在這部劇中是怎樣體現(xiàn)出來的?
何冀平:寫完《天下第一樓》,我就想寫這部了,我不喜歡清史,但特別喜歡這一小段,充滿人性的陽光?!兜慢g與慈禧》特別符合香港這個中西雜處的地方,當時我已在香港8年,感受兩種文化,有交融、有沖突,《德齡與慈禧》中展示的中西文化,那種碰撞,香港人特別接受,比起《天下第一樓》,他們說更喜歡這一部。劇中的慈禧、光緒、隆裕、李蓮英等歷史人物,都不是人們想象中的舊樣子,我以家事寫國事,不明寫政治斗爭,無一點冷場和說教。其中17歲的德齡,這個受西方教育長大的中國人,就像是香港人的化身。
這部戲我沒想到的是,一部歷史劇特別受年輕人喜歡,小學(xué)生都愛看,看到中場休息不肯去上洗手間,怕誤了開場。這部戲在香港6次重演,有國語、粵語兩版,那時候香港很多人不會普通話,但都爭看國語版,有的看完粵語再看國語,去感受其中的中國文化。劇本收入香港中學(xué)教材。曾在2008年代表香港參加奧運展演,受到評論家和觀眾的一致好評。后來我改編為京劇《曙色紫禁城》,由國家京劇院演出,一樣很受歡迎,一個小學(xué)校長看了,馬上包了3場,讓學(xué)生們來看。
文藝報:近些年,內(nèi)地很多話劇影視劇創(chuàng)作紛紛走上文學(xué)改編之路,您也操刀過幾部,諸如剛剛上映的電影《邪不壓正》,早些年您也曾改編過老舍先生的短篇小說《開市大吉》,以及劉鶚的《老殘游記》。您怎么看這種改編?與原創(chuàng)劇本相比較,您覺得哪種難度更大?
何冀平:原創(chuàng)和改編的區(qū)別并不是很大,改編不比原創(chuàng)容易,編劇要下一樣的功夫。倒是在改編或者原創(chuàng)的作品中,塑造一個新的人物,在原有的題材當中,重寫已有的人物,給他一個新的角度、新的立意,這個難度是對作家的挑戰(zhàn)。有的改編,原著只不過是給我取材。改編對我來說有種快感,就像一籃子各種食材,任我搭配。幾次改編都還是成功的,像《開市大吉》被舒乙先生贊許“五個第一”,《老殘游記》被我大拆大卸,基本上重寫,但我沒有偏離這部書的主題,獲香港最佳演出等大獎?!缎安粔赫泛徒膶?dǎo)演談了很久,改編豐富了原著中的全部人物和人物關(guān)系。
每一部作品中都有“我”和我的心
文藝報:縱觀您的創(chuàng)作,歷史題材的話劇、戲曲和影視劇作品所占比重要遠遠高于現(xiàn)實題材創(chuàng)作。您為什么會有如此偏向?是什么樣的歷史觀在影響著您的創(chuàng)作?
何冀平:自從到香港,我的寫作完全市場化,都是對方找來,有導(dǎo)演、明星、制作方、出資人,他們只有一個簡單的想法,不干涉,不束縛,由我來完成。電影主要是和導(dǎo)演配合。我從來不把歷史題材當作歷史來寫,必須是現(xiàn)代人的眼光,納入現(xiàn)代人的軌道。寫《德齡與慈禧》,歷史上真實的德齡是十分奉承慈禧的,她在宮里一直都在講奉承的話,做恭維的事,并沒有更多展示她的個性和才能。但是作為戲劇作者,我必須要給她新的個性和行動,把她塑造成我心目中的人物。她與慈禧一老一小、一中一西、一古一今、一尊一卑,涉及親情、愛情、國事、家事,用她的坦率真性情影響深宮帝王。她書中有一句話:“站在老佛爺?shù)凝埓策呂揖拖耄喝绻夷芾眠@個位置做更多一點事的話,那就太好了?!彼龥]有做到,但在我的戲里,我做到了,作者可以依據(jù)歷史,寫出自己心中的人物。這就是寫歷史劇的快感。
寫歷史劇并不是寫歷史,劇作家的任務(wù)是在把握歷史的精神而不必為歷史的事實束縛,劇作家有他創(chuàng)作的自由,他可以推翻歷史的成案,對于既成事實加以新的解釋、新的闡發(fā),而具體地把真實的古代精神翻譯到現(xiàn)代。
文藝報:作為知名的劇作家,找上門來的項目想必也非常多,面對不同的項目要求,您是怎么取舍的?您曾不止一次說過:“我不是不堅持,只是不固執(zhí)?!蹦冀K在“堅持”的是什么?
何冀平:以前取舍不多,來者不拒,好在我運氣好,合作的都是大導(dǎo)演和“正規(guī)軍”,作品基本可以保證質(zhì)量?,F(xiàn)在題材對我不是太大問題,反而合作者很重要,導(dǎo)演、制作人能夠理解我,懂我,知道我好在哪里,這很重要。如果我寫得好的,有味道有靈魂的,都給刪了改了,我會很沮喪。編劇畢竟不是第一線的,作品必須由導(dǎo)演和團隊來完成。我的“堅持”指的是,內(nèi)地給了我深厚的文學(xué)根基,香港給了我靈活的機敏應(yīng)變,這兩者的結(jié)合體成就了我的作品。而每一部作品中都有“我”和我的心,題材可以千變?nèi)f化,但這一點是變不了的。
文藝報:在編劇這條路上,您可謂經(jīng)驗頗豐,榮耀和艱辛遍嘗,更是對這個職業(yè)始終篤定、堅守。這個職業(yè)吸引您的地方在哪里?對想入行的年輕編劇來說,您覺得最重要的是什么?
何冀平:重要的是不要圖錢、圖名,為這兩點所誤,就會改變初衷,改變本性,寫不出真情,沒有真情的作品可能名噪一時,但早晚會被淘汰。我說過,我們這一行很個人,但又來不得半點個人,滿腦子私欲,就算成名也是一時的,有錢也不是真富有。年輕編劇要記住,認真付出,寫出一部好作品,保你一生。做人和寫作,從來是一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