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浦彌太郎:消化不完的取舍會讓我們覺得很累
松浦彌太郎(Matsuura Yataro),1965年出生于東京,高中輟學后只身遠赴美國。返回日本后,先后開設舊雜志專賣店m&co.booksellers,創(chuàng)辦Cow Books書店,2006年起擔任日本老牌生活雜志《生活手帖》的總編輯。著有《100個基本》、《今天也要用心過生活》、《嶄新的理所當然》《一個人獨處和大家共處》等暢銷作品。
近日,松浦彌太郎攜新書《寫給想哭的你》參與上海書展活動,澎湃新聞(www.thepaper.cn)就“治愈系”人生哲學為何廣受歡迎、如何在信息過載的快節(jié)奏生活中自處等問題采訪了松浦彌太郎先生。
澎湃新聞:您在這本新書《寫給想哭的你》的前言里談到隨著年歲的增長,我們逐漸擁有各種能力、技巧、資源,但是內心的不安卻越發(fā)強烈,您覺得這種不安的根源是什么?
松浦彌太郎:隨著生活水平的提高,我們大家能夠使用的工具和資源越來越多,比如網絡、智能手機,在我們的生活中成為了必不可少的工具,但是由于工具太好了,讓我們可以接收到大量的信息,于是這些信息我們要做怎樣的取舍,其實我們心里是消化不完的,這就會讓我們覺得很累,同時對一些我們不需要的東西就越來越沒有興趣,這種失去興趣就會讓我們感覺不到生活的意義,所以,在我們這樣一個技術發(fā)展越來越好的社會,人會變得越來越冷漠,缺乏關心,感覺到有壓力,這就是造成我們現在越來越覺得透不過氣、越來越不安的根源。
澎湃新聞:確實,就像您剛剛說的,現在種種信息工具太便利了,信息泛濫,而您曾經在書里說,與信息保持適當的距離是美好生活的前提,但是大家現在無論是工作還是社交都對這些東西有很強的依賴,那在您看來要如何保持這個“適當的距離”呢?
松浦彌太郎:這些很便利的東西確實現在是我們需要的,但是這里面肯定是要做好平衡,其中關鍵的一點是,你不要一碰到問題,先想到去依賴這些工具。而且,我覺得這些信息工具里是沒有最真實的東西的,你對它保持懷疑的態(tài)度就不會產生依賴。即使我現在自己也做網絡,也無非是把自己的經歷、所見所聞給大家做分享,這不是強加給用戶和讀者的,這頂多是一種分享,而且我分享給你的也不是答案,更不是真理。所以我常常都會說,我是這樣想的,那你是怎么想的呢?
澎湃新聞:您在書中談了很多關于“治愈”的生活哲學,這本書也被稱為“自我修復指南”,但是人往往是知易行難的,看再多道理可能依然過不好自己的日子,對此您怎么看?
松浦彌太郎:道理確實是大家都可以懂的,而實踐也確實是復雜的,我認為在這中間要做到平衡最重要的是要自信,這種自信并非來自外界任何人對你的賜予或者壓力,是你自己內心所做的平衡。事實上,到今天為止,我自己也依然還是處理不好知行之間的不平衡,從而影響自己的生活,有時候甚至會不想去上班,那遇到這種情況,我就是會盡量拋開一切外力,相信自己,再認識自己,從中努力地尋找到平衡。
澎湃新聞:您覺得自己寫的這么多人生經驗、人生哲學,對讀者來說是否具有普遍性和可行性?
松浦彌太郎:我的寫作習慣是這樣的,我每天會把想到的東西馬上做記錄,隨時隨地,把想到的、有感觸的東西記下來,寫的是流水賬,并沒有什么核心的內容在里面,但我會定期把這些東西做總結,把自己的體會和想法總結成我覺得最能夠傳遞給別人的,最能夠讓大家理解的內容。我給大家的這些意見,是從自己的親身經歷中提煉出來的,我并不認為自己的人生經驗會適合所有的人,但是要讓大家明白一個道理,可能要拿出一百個提案,如果其中有一個能得到一部分人的贊同,我覺得我的目的就達到了。我寫了這么多書,這一大摞書里有兩三個建議能夠幫助到別人,我已經覺得很有成就感了。
澎湃新聞:您常常被大家冠以“生活美學家”的稱號,那在您的“生活美學”中最核心的理念是什么?
松浦彌太郎:每個人對“生活美學”的內涵的理解都會不同,有的人可能會覺得買了一個名牌包就很好,有的人可能覺得住在很高級的房子里才是生活美學,而我所倡導的生活美學是自己能夠把自己的全身心都放松,能做到這種狀態(tài),不管你是處在什么環(huán)境或是生活水平,你都會生活得很好。
澎湃新聞:您從高中輟學,開始闖蕩世界,獲得了比同齡人更多、更豐富的人生經驗,您在書中也常常會以這些經歷來鼓勵讀者,可如果現在回望,您會怎樣看待自己當初的決定?尤其是現在這樣的文憑社會,在這個問題上您會給年輕人怎樣的建議?
松浦彌太郎:我高中就輟學的經歷是我自己都不太想去回想的經歷,那個時候的自己就是想從現實生活和那個環(huán)境里逃跑出來,就是想脫離那種學校生活,尋找另外的環(huán)境。從那以后大概十年的時間,我就全世界地走,這段經歷我并不認為值得張揚或者給大家借鑒,因為對我個人來說那也是一段“暗黑”的歲月。但是在那十年中,我學到的最好的一件事是,不管你走到哪個國家,語言通不通,只要敞開心扉去接觸這個世界你都會遇到主動來幫助你的人。當人真的遇到困難的時候,能夠幫助到我們的,并不是那些五花八門的系統(tǒng)啊、設備啊,而就是人本身才能幫人。正是這個理念成為我年輕時候那段時間的支柱,直到現在為止我也是這樣想的。
而在學歷這個問題上,到今天我依然是有自卑感的,如果不了解我的人,可能還是會問:“你大學是在哪里讀的?”日本當然也是學歷社會,被問到這一點,大家還是會比較在意的,雖然對方不會說,啊,原來你只讀過中學,但是他們還是會用“你只是初中畢業(yè)”這樣的眼神來看我,這種眼光里會有讓我覺得刺目的東西,所以,是的,我也覺得學歷很重要。但是,對于現在的我來說,這種自卑感恰恰成為了我能量的來源。當然,現在還有些年輕人會問我說,我不想讀書了,想退學,我會跟他們說,絕對不要退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