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為文學創(chuàng)作提出大哉問
曾于2014年獲選為香港書展“年度作家”的董啟章,最近推出最新長篇小說《愛妻》。這部小說其中一處引人好奇的地方在于帶有科幻意味,或者說是董啟章嘗試科幻寫作,里面提到利用數(shù)據(jù)重構和意識下載,創(chuàng)造寫作機器,等等?!啊異邸浅坏谋拘裕€是機器的運算?”將“愛”的考驗糅合在現(xiàn)代科技工具的操作中,也將關于“愛”的思考賦予現(xiàn)代科技觀念形式。
《愛妻》再次證明了如今文學和科技之間的交錯關系。不少作家都從日常生活里面跟科技的深深淺淺相遇中,選擇直面思索,觸摸這個時代的科技脈動。王威廉、陳崇正、唐詩人、陳再見等一批廣東青年作家就在今年的南國書香節(jié)上,探討“科技時代的文學創(chuàng)作”等話題。據(jù)介紹,諸如黃驚濤、王威廉、陳崇正、王十月等人也都已在嘗試將科技元素融入新作。這些正在成長起來的未來文學的主力軍如何思量科技與寫作的關系,倒很值得我們重視。在這次活動上,幾位青年作家就紛紛道出不同的觀察、期待、擔憂。比如陳再見認為:“任何科技發(fā)明都是人性的需要,科技本質就是信息量,只需認清當下已經(jīng)發(fā)生變化的新現(xiàn)實。”唐詩人則表示:“如何在這個熱鬧喧囂、信息冗雜的背景下沉淀出厚重的作品,如何在創(chuàng)作中征用科技元素,這是我們需要思考的?!?/p>
當然,除了具有明顯文體特征的科幻小說創(chuàng)作,目前科幻元素也在慢慢滲入許多作家的寫作之中。也許有人以為,能夠在作品中提出某些設想發(fā)明,或是想象城市演變,等到有一天作品中的東西都從紙上躍出,成為活生生的現(xiàn)實,那么便是精彩的科幻作品。這種寫作固然要稱贊其想象力,但是我們也可以想到再過不久,新發(fā)明新設想都會過時,都會隨社會發(fā)展而被淘汰,最后淪為博物館展柜中的懷舊“文物”。那么,這種作品也許最多留給讀者的只是一種淺顯的想象力稱奇,對文明的解碼像是走在羊腸小道上,并不能在人性、精神、心靈方面激起久久的回音。所以,那種簡單滲入一些科技工具,呈現(xiàn)一些科技觀念的作品,其價值局限性亦是如此。
因此,我們可以思考,文學如何記錄、形塑這個正在風起云涌的科技時代現(xiàn)象?科幻寫作的科技性與文學性,孰為大孰為?。考热豢苹梦膶W是以“文學”為依歸,這就提醒我們科幻寫作定要走進幽微的人性探索之道。我們的科技視野不應該僅僅局限于科技工具的想象和運用。我們必須叩問,千變萬化的、日新月異的、不斷可以代替甚至超越人的新科技的發(fā)明里面,什么是被我們有意無意忽略在外的,道德倫理不能接受和僭越的?今天所有的作家都在遭遇一個電光火石的科技時代。這里的“科技”指的不只是日常生活層面上的接觸,同時還是縱深的時空想象與人性空間。
我們在談起高科技的時候,越來越會覺得人生而“無用”。當各行各業(yè)都在大舉運用高新技術,當技術網(wǎng)絡遍布世界各個角度,這無疑在提醒著我們:人還能做什么?也就是說,科技將要引領人類世界走向何處?我想這是科幻文學所具有的奇幻魅力,也是一個大哉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