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禮春:自在瀟灑的生活
我常常感慨:當代人的生活真是自在瀟灑,憑著一張身份證就能走遍天下,到哪里工作,可以不必轉(zhuǎn)戶口辦手續(xù);到哪里生活,不需要這本本哪票證。你喜歡在哪座城市生活,你就可以以到哪座城市去打工租房或購房;有一些年輕人為了使自己的生活豐富多彩,甚至輪流到每座城自己喜歡的城市去工作生活一兩年;而我們的農(nóng)民兄弟們再也不被農(nóng)村戶口緊緊禁錮在那幾畝土地上,想到哪里打工都可以,由此他們走到了祖國的四面八方,賺了錢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們開闊了眼界,長了見識,提高了文化素質(zhì),思想和思維都跟上了城市,跟上了時代的步伐。
也許這一切對今天的年輕人來說是視為極平常的,而像我們這樣中年以上年齡,曾在改革開放前生活過一段時間的人來說,就對今天這種自己能選擇自己的生活道路,自己能掌握自己命運的生活方式格外的傾慕。
改革開放前,每個平民百姓都幾乎被畫地為牢。不任你生活在窮山惡水,還是生活在臟亂的城市;不任你怎么不喜歡自己生活的環(huán)境,你都很難改變現(xiàn)狀,只能默默地忍受。既使你想逃到另外一個地方生活,你也生活不下去,沒有房屋可租,住旅館要單位介紹信,吃飯要本地糧票或是全國糧票;即使病了上醫(yī)院都不能選擇醫(yī)院,因為醫(yī)院也是根據(jù)你工作生活的范圍而指定的。
記得七十年代中期,廠里派我到北京出差。我首先到廠總務(wù)室去用糧本領(lǐng)取全國糧票三十斤,也就被扣去了一個月的半斤油票;然后還不能直接去買上北京的火車票;還得將出差介紹信送到省主管局轉(zhuǎn)簽蓋章后,拿到省政府辦公廳再轉(zhuǎn)一張允許到北京出差的介紹信,而且最多一次只能簽一個月的時間。拿著省政府開出的介紹信,你才能在火車站買得到火車票。到北京后不能自己去找旅館,要到火車站附近的北京旅館接待站去,由他們簽到什么旅館,你就只有去哪家旅館。我在北京呆了二十天后,知道一個月的時間辦不完事,就打電話到廠里,廠里又派專人到省里重新為我辦好到北京的介紹信。如果不續(xù)辦介紹信,按介紹信規(guī)定的時間到了,旅館就會毫不客氣地讓你走。
那個年代,沒有個人的興趣而言,只有服從組織安排。你可能喜歡干木工,可安排你去當車工,你也只有去;你想當護士、教師,可能會安排你去當售貨員。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生活,你只能像馴服的動物一樣順從領(lǐng)導的意旨,如果不小心得罪了頂頭上司,他給你小鞋穿,你也只能默默地承受,因為你很難調(diào)出這個環(huán)境。
既使連純潔神圣的愛情也因為環(huán)境的限制而扭曲了。當時很多年輕人在原來生活的城市有戀人,可下農(nóng)村或招工去了外地,和戀人天各一方后,大都只有分手。因為結(jié)婚后就會像牛郎與織女一樣一年只能享受十二天的探親假。感情再好,在這樣殘酷的現(xiàn)實面前也要忘而卻步。
當時我和一大幫知識青年從農(nóng)村抽調(diào)到一個遠離城市的水泥廠工作。而水泥廠的男女比例是七比一,再丑的女孩子也會有一群男孩子追,因為只有和本廠的女職工結(jié)婚,才能分得到房子,否則,你既使結(jié)婚,也只有一輩子住在五人一間的單身宿舍里。誠然我們廠的男青年大都是在三十歲以后,幸逢遇到了改革開放后方才成家的。
在那個嚴酷時代的生活,我們甚至想都不敢想像今天這樣自由自在地生活,因為既使想也是危險的,會被視為資產(chǎn)階級的思想而遭到批判。
改革開放走到了今天,我們終于能夠自由自在地呼吸和生活,終于能想愛就愛,想恨就恨,成為一個真正大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