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國家不能只沉浸在娛樂中，應該有一些面向世界面向未來的主流文化，引導大眾提高文化修養(yǎng)和內(nèi)涵。

◆譚利華簡介

全國政協(xié)委員，現(xiàn)任中國音樂家協(xié)會副主席、北京音樂家協(xié)會主席、國家大劇院藝術委員會副主任、中國交響樂發(fā)展基金會副理事長、北京交響樂團藝術總監(jiān)兼首席指揮。曾應邀指揮俄羅斯國家交響樂團、倫敦愛樂樂團、英國皇家愛樂樂團、以色列愛樂樂團等世界一流樂團，還經(jīng)常指揮中央交響樂團、中國愛樂樂團、上海交響樂團等中國主要樂團。

多年來，他說他只做了三件事：一是普及交響音樂，二是推動本土音樂創(chuàng)作，三是加強樂團高度職業(yè)化建設。

在音樂生涯中，他一直所追求的，就是：“真正俯下身子，深入到人民之中，滿足人民的精神需求?！?/p>

……

這就是全國政協(xié)委員、北京交響樂團藝術總監(jiān)兼首席指揮譚利華。

采訪地點約在了譚利華北京交響樂團的辦公室。剛剛從北京楊家溝村下基層演出回來，又指揮彩排一上午《江姐》音樂會，譚利華臉上難掩連日來奔波的疲憊，但精神依然充沛，語音依然鏗鏘。

他已經(jīng)習慣了每天的忙碌工作，特別是面對他所熱愛的交響音樂。

讓小眾變成大眾

“文化分為陶冶和娛樂兩大類，一個國家不能只沉浸在娛樂中，應該有一些面向世界面向未來的主流文化，引導大眾提高文化修養(yǎng)和內(nèi)涵。”在2017年的兩會上，譚利華帶來有關“關注主流文化，提高文化自信”的提案，并不斷地向在場的委員以及媒體重復著自己的這一觀點和思考。

怎樣的文化形式可以陶冶人？“就是能啟發(fā)人思考的作品?！痹谧T利華的心中，交響音樂就是可以陶冶人的文藝形式。

每年，除了在國內(nèi)的數(shù)十場演出以及在海外的數(shù)場巡演外，譚利華及其團隊的身影常常出現(xiàn)在學校、軍營、廠礦甚至田間地頭上，將本來小眾的交響音樂展現(xiàn)在大眾面前。

譚利華就是想讓人知道，交響音樂并不都是大家想象得那樣陽春白雪、曲高和寡。

“如果喜歡熱鬧，可以聽聽舞曲、波爾卡、序曲、圓舞曲；如果喜歡安靜，可以聽聽馬斯奈的冥思曲、鄉(xiāng)村騎士間奏曲……”

特別是在深入基層、到民眾中演出的時候，譚利華會結合每部作品深入淺出地解說，即便每部作品他都已經(jīng)解釋過幾十次、幾百次，還是會不厭其煩地告訴民眾，每部作品表現(xiàn)的是什么內(nèi)容，想要表達怎樣的情感。

他特意用“嘮家?！彼频慕庹f方式與民眾拉近距離：音樂不見得非得聽懂不可，只要是某一句旋律能讓你產(chǎn)生畫面感，讓你聯(lián)想到兒時的、以前的、朋友間的、親人間的畫面，能夠獲得一種美的享受，就足夠了，這就已經(jīng)達到交響音樂的陶冶功能了。

高雅音樂的人才培養(yǎng)，還得從娃娃抓起。上世紀90年代，北京交響樂團舉辦的“交響樂進校園”活動，是全國交響樂團中做得最早的。

每次到各個學校去，校長們都會不約而同地表達著同樣一個意思：現(xiàn)在很多年輕人對欣賞古典音樂好像沒有那么濃郁的興趣，挺讓人著急的。對此譚利華倒也淡定，每個人的口味不一樣，對音樂藝術的喜好也有不同，不用逼著大家喜歡，只要大家能夠走進音樂廳、靜下心來欣賞就可以了，隨著時間的積累，他們會逐漸愛上交響樂的。

淡定的背后，譚利華卻也經(jīng)歷了太多的“苦思冥想”與“想方設法”。一開始是去學校發(fā)票請學生們免費觀看交響樂，后來開始與中小學合作，成立管弦樂隊、交響樂隊，培養(yǎng)孩子們的興趣。在大中專院校，則進行針對性的演出，比如去北大、人大，會演奏一些像肖斯塔科維奇、柴可夫斯基、貝多芬的交響曲；去理工類學校，就演一些大家聽得多、耳熟能詳?shù)墓芟覙?。每次演出過程中，譚利華都不放過任何一個機會，介紹交響樂的知識，讓學生們通過音樂會，更多地了解交響樂。

功夫不負有心人。幾十年的普及，交響樂培養(yǎng)了一批年輕觀眾。在維也納，欣賞古典音樂的多是50歲至70歲的人，譚利華的外國朋友解釋說，人大概在年輕時都比較浮躁，當年紀大了，沉靜下來以后，才會在交響音樂、古典音樂中去尋找自己的過去，來回憶、來想象。這時，譚利華總會很驕傲地告訴他的朋友：中國現(xiàn)在很多年輕人渴望了解古典音樂文化，愿意聽聽真正的交響樂。這種現(xiàn)象有別于西方，是譚利華認為中國交響樂發(fā)展大有可為的地方，也是多年來他一直致力于“交響樂進校園”的初衷。

2007年，作為全國表演藝術最高殿堂的國家大劇院建成，譚利華再次看到普及交響樂的機遇。他清楚地記得，國家大劇院的首場交響樂是由他執(zhí)棒的，距今已整整10年。在這期間，他作為國家大劇院藝術委員會副主任，經(jīng)常利用這一平臺進行演出、講座。10年合作，大劇院給他的感覺，就是“專業(yè)、規(guī)范、細致”。在他看來，國家大劇院專業(yè)細致的服務，能讓更多人切實感受與欣賞到交響樂的真正魅力，從而愿意走近交響樂。而這也正能接近他“普及”的初衷。

交響樂的普及，“品牌”支撐必不可少。沒有品牌怎么辦？那就自創(chuàng)品牌。從1997年起，譚利華開始倡導并策劃北京新年音樂會，并堅持至今，成為北京交響樂團的品牌。這一舉措，其實來源于譚利華觀看1987年中央電視臺實況轉(zhuǎn)播維也納新年音樂會時的一個頓悟———過春節(jié)不只有一家人圍坐在一起熱鬧地吃吃喝喝的方式，“移風易俗，莫善于樂”，用欣賞音樂、享受美的方式來辭舊迎新，不也很有意義嗎？

20年后的今天，譚利華清晰地記得，1997年的北京新年音樂會，連演了兩場，一場是晚上7點半至10點，第二場是10點半到跨年，出乎意料而又在意料之中的是，一票難求。兩場音樂會結束后，下起了大雪，連續(xù)忙碌十幾個小時的大家亢奮地在雪路上走著，絲毫沒有困倦。就是這個場景，讓譚利華一堅持，就是20載。

北京新年音樂會的場所，多選擇在基層的文化館或演播廳，旨在為最普通、最基層的百姓演出?！皩τ诟哐潘囆g，很多時候不是人民群眾理解不了，而是沒有向他們展示最好的藝術形式?！痹谏鲜兰o90年代末，譚利華就已經(jīng)預見到普及交響樂的必要———再過幾十年的北京，將會成為世界一流首都，必須有一個和首都地位相稱的交響樂團，需要有一批能夠欣賞交響音樂的觀眾。

其實，普及交響音樂的理念，譚利華深受其老師、指揮大師李德倫的影響?！袄钕壬@輩子只做了一件事，就是普及交響樂?！弊T利華腦海中浮現(xiàn)出一幅幅跟隨李德倫走過上百場演出的情景：大到熙熙攘攘的萬人禮堂，小到寥寥幾十人甚至幾個人的小教室，李德倫都在不厭其煩地講交響樂對一個人的性情多么重要，講接受美的享受對一個民族有多么重要。

譚利華顯然已經(jīng)出色地接過“普及交響音樂”這一棒，踐行著他這一代音樂人的責任與使命。

美的音樂享受，是相通的

“中國音樂作品，需要一個平臺，讓世界觀眾來了解、來喜歡?！弊T利華這樣說，更是這樣做的。

自2001年至今，他率領北京交響樂團多次出訪歐美，足跡遍及德國、法國、意大利、奧地利、美國、塞爾維亞、黑山等多個國家。每年的國外商業(yè)巡演，譚利華都堅持上半場演奏中國原創(chuàng)交響作品，展示中國原創(chuàng)交響音樂的實力與魅力；下半場演奏最有國際影響力的交響樂，展示北京交響樂團的職業(yè)水準。

一開始，外國經(jīng)紀人擔心演出效果不好，但最終徹底打消了如此顧慮———幾次世界巡演后，北京交響樂團的演出不僅得到了掌聲、鮮花和良好的票房，還獲得當?shù)貦嗤吩u界的好評——“每個聲部融合得如此協(xié)調(diào)，像磨得光光的鉆石閃亮和耀眼”。外國經(jīng)紀人開始主動要求北京交響樂團演奏中國原創(chuàng)交響作品，按譚利華的話說就是，開始從客觀、平等的角度來評判中國音樂作品的思想深度以及表演感染力。

譚利華說，音樂所帶給人們的美的享受，在世界各地都是相通的。我們應該向世界展示中國作為世界文明古國，不光擁有深厚的傳統(tǒng)文化，還有與時代同行的當代“土壤”。還有什么比獲得文化尊敬與文化認同更能夠大快人心的呢？

堅持在國際舞臺上演奏中國原創(chuàng)交響作品的自信，來源于譚利華倡導與鼓勵中國原創(chuàng)交響音樂作品的思考。他常常捫心自問：改革開放近40年來，中國經(jīng)濟取得了前所未有的發(fā)展，在此期間，中國文化能留下什么？一想到這兒，譚利華便感覺肩上的擔子沉甸甸的，對他來說，就是推動中國原創(chuàng)交響音樂的創(chuàng)作與演出。

創(chuàng)作有量才有質(zhì)。每年，譚利華都會邀請兩三名作曲家來創(chuàng)作蘊含中國元素的作品。就在前不久，他剛剛委約一位著名作曲家創(chuàng)作《京杭大運河》，囊括吳越、淮揚、齊魯、京津四個地區(qū)的不同音調(diào)與民樂，比如吳越的笛和簫、京津的京韻大鼓和三弦、齊魯?shù)膯顓群俳z竹等，用交響樂與民樂協(xié)奏的形式呈現(xiàn)出來。

明年，譚利華還打算創(chuàng)作關于長城題材的作品，這一題材已經(jīng)在他腦海中盤旋很久。他說長城是中國形象與力量的重要標志，包蘊著諸多有意義的中國故事，他想創(chuàng)作與演奏出長城的春夏秋冬四季，比如春天的迎春、夏天的古北水鎮(zhèn)，秋天的紅葉，冬天的殘雪，以強烈的四季畫面感，來講述跟長城有關的故事。

……

這些，離不開譚利華對音樂的真正熱愛與練就的扎實的音樂功力。

15歲那年，譚利華進入濟南空軍文工團，第一次拿起指揮棒，6年后，他嫻熟掌握了演奏、作曲和指揮，直到1977年，譚利華幸運地趕上國家恢復高考的大潮，憑借一曲《上前線》免試進入上海音樂學院，師從著名指揮家黃曉同先生。

黃曉同給學生的規(guī)矩是，課前必須背譜，并且準確說出每一段落的節(jié)奏組合、編曲方式與調(diào)式特征。在同學眼中，譚利華記憶力超群，別人三星期才能完成的進度，他一星期就輕松過關。但他自己最清楚，只有特別努力，才能看上去毫不費力———他總是在別人休息或睡覺的時候，暗自下功夫，最后竟然養(yǎng)成了“背不下來不睡覺”的習慣。

在“偷偷”的努力下，譚利華具備了出色的背譜能力與扎實的指揮基礎，迅速成為班上最出眾的學生，開始在外賓參觀時擔任示范表演重任。初露頭角的譚利華，可謂風光無限。

但是隨之，他受到了突如其來的一棒。1979年，有著“世界三大東方指揮家之一”美譽的小澤征爾率波士頓交響樂團來訪中國，中國行的其中一站就是去上海音樂學院觀摩指揮課，跟他一起來的還有上百個帶著相機的記者，這就意味著擔任示范表演的那個孩子還沒走出校門，就先躍入國際視野了。而那次，鏡頭對準的是同班另外一位同學。這一痛棒，讓譚利華頓悟起來———是自己太急于求成，太渴望炫技的機會了，該踏實還是該表現(xiàn)，該醞釀還是該噴薄，所有問題在他心中都有了清晰的答案。

2004年，譚利華在中山公園音樂堂背譜指揮了斯特拉文斯基的《春之祭》。當時，世界上能背下這一譜子的指揮家只有兩個，一個是譚利華，另一個正是小澤征爾。

譚利華除指揮北京交響樂團外，還經(jīng)常受邀指揮中國其他主要樂團以及一些世界名團，其中包括世界三大著名交響樂團之一的俄羅斯國立交響樂團。一次演出后，俄羅斯交響樂團里70多歲的低音提琴首席走到譚利華面前說：“感謝您給我們這么美好的音樂，我好久沒有這樣的藝術享受了?！痹搱F74歲的音樂總監(jiān)斯維特蘭諾夫則評價說：“譚有一雙金手?！?/p>

這些，又何嘗能跟他平時的努力以及扎實的基本功分得開。

樂團職業(yè)化，從“立規(guī)矩”開始

“你去國外，是錦上添花；留在這兒，是雪中送炭?！?/p>

在留學潮興盛的1990年代，李德倫的這句話讓譚利華忍痛放棄了就讀英國威爾士大學的機會，選擇在當時幾成爛攤子的北京交響樂團拿起了指揮棒。一同放棄的，還有那張中央交響樂團的指揮聘書。

當時的北京交響樂團，在業(yè)界也是“有名”的———經(jīng)常被音樂院校的一些老教授們掛在嘴邊，作為震懾學生的典型對象：“現(xiàn)在不好好練，等畢了業(yè)你們就去北交！”

不到40個人，一年20來萬的經(jīng)費，屈指可數(shù)的演出場次……這是譚利華接手北京交響樂團的全部資產(chǎn)。

幾經(jīng)思考、理清思路之后，譚利華對北京交響樂團做出整頓措施———立規(guī)矩。

演出質(zhì)量，首先在于演出人員的態(tài)度與質(zhì)量。于是譚利華從人員考核開始“立規(guī)矩”———合格留下，不合格走人。他首創(chuàng)“拉幕考”的方式，找來韓中杰、黃飛立、李德倫等七位音樂大家做評委，從全世界交響樂團都考的曲目中抽取困難片段，拉上幕布，現(xiàn)場演奏?？鄣糇罡叻趾妥畹头?，平均分過了80分留下，不過走人。通過選拔進了樂團也并非萬事大吉，3個月一考，不行還是得走人。

在這期間，他經(jīng)受住了騷擾、威脅與恫嚇，堅守著“好就是好，錯就是錯，沒得通融，音樂也得講規(guī)矩”的原則。

在譚利華眼中，樂團就像臺機器，“里面每個小齒輪都必須合格，這機器才能運轉(zhuǎn)起來。德國交響樂為什么那么出色？這跟德國人骨子里對秩序的尊崇、對規(guī)則的敬畏絕對有關系?！?/p>

在日常管理方面，他也給北京交響樂團立下了一大堆規(guī)矩——排練時不許遲到，手機不許發(fā)出聲響……每一條“不許”后，譚利華標注了明確的價碼，失了規(guī)矩就罰款，道歉也沒用。所有人員都必須遵守，包括他這位當時立規(guī)矩的年輕團長。

2001年至2009年，譚利華先后四度率領北京交響樂團赴歐洲巡演。每次出國前，他都會先說清楚規(guī)矩：“說幾點就幾點，誤了車，自己想辦法去音樂廳。誤了機，自己掏錢買國際機票?！痹谝?guī)矩的問題上，一向溫文爾雅的他變得嚴肅甚至不懂通融。

隨著“規(guī)矩”立起來的，還有北京交響樂團在中國乃至世界交響樂舞臺上的形象與口碑。他們首次有些“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帶著肖斯塔科維奇的《第五交響曲》在奧地利著名的林茨布魯克納音樂廳演出后，歐洲媒體不吝贊美：“陣容龐大的北京交響樂團，無論在人員素質(zhì)、演出狀態(tài)、指揮與演奏員的配合，還是音樂表現(xiàn)手法的變換以及藝術造詣方面，都表現(xiàn)出一流的專業(yè)水準，不愧為亞洲最棒的交響樂團?！?/p>

在譚利華“規(guī)矩”下，2007年，北京交響樂團從上世紀90年代初那個畢業(yè)生唯恐避之不及的爛攤子，變成第一個與國際唱片品牌EMI唱片公司簽約的中國交響樂團。

讓最深厚的傳統(tǒng)文化，散發(fā)出新意

2015年從北京交響樂團團長職位退休的譚利華，成為北京交響樂團藝術總監(jiān)兼首席指揮。他并不比退休前更清閑。而今，他思考更多的是，如何將交響樂與時代相結合，從中國原創(chuàng)交響音樂的角度來堅定文化自信、講好中國故事。

他說，這是他作為文藝工作者應該做的，更是作為全國政協(xié)委員所應履行的職責。作為履職15年的老委員，全國政協(xié)委員的身份，讓他絲毫不敢懈怠地時刻關注著文藝的時代脈搏，探索著最貼合時代發(fā)展的文藝表現(xiàn)形式。15年的履職，他大多時間也都在為文化自信、文化繁榮、文化傳播鼓與呼。

他講到華彥鈞（即阿炳）的作品《二泉映月》，這部曲子，在上世紀70年代初，曾經(jīng)把小澤征爾感動得說只能跪著聽。為什么？在譚利華看來，就是因為它展現(xiàn)了一種社會底層民間藝人對生活的期盼，對人事的訴說。那種哀怨、蒼涼、期盼、憤慨、無奈的情調(diào)，胡琴演奏是一種味道，交響樂隊演奏又是另外一種味道。

譚利華嘗試用交響樂的形式讓這部經(jīng)典音樂作品更加豐厚，更具震撼力與感染力?！皩⑦@樣的經(jīng)典作品展現(xiàn)給全世界，都會很信服你。”他堅信。

中國不乏《二泉映月》這樣優(yōu)秀的民間的、民族的音樂作品。但用怎樣的形式，才能讓世界更加容易了解與認識？譚利華幾經(jīng)探索，認為交響樂是最佳的演奏方式之一。

譚利華說，西方人對中國有種獵奇心理，但并不了解純粹的中國音樂，用民族器樂與他們熟悉的西洋交響樂隊結合協(xié)奏的方式，則更容易接受。譚利華于是專門舉辦了“中華情懷”系列演出，用民族樂器與西洋交響樂器協(xié)奏形式，弘揚民族文化，取得了不錯的效果。

不僅要演奏中國已有的經(jīng)典作品，還要創(chuàng)作展現(xiàn)新時代風貌與精神的優(yōu)秀作品，在譚利華看來，這是當代音樂家必須履行的職責。這又與他一直思考的問題“不謀而合”：當人們吃好穿好后，我們這代音樂人能夠為人們的精神生活提供什么，能夠為我們的后代留下什么？

就是要提供能體現(xiàn)“高峰”的文藝作品，這種作品要經(jīng)得起歷史長河的考驗，多少年過后，還會有人想起來演奏它，老百姓聽起來依然還覺得那么親切，就像《黃河協(xié)奏曲》《梁祝協(xié)奏曲》那樣，久演不衰，不管經(jīng)歷多少年，依然散發(fā)著無可阻擋的魅力。

傳世之作，靠推動、靠演出才能讓人們耳熟能詳，才能產(chǎn)生更多更大的影響力，才能不斷完善成熟真正優(yōu)秀。“我們這代音樂家有這個責任。”這是譚利華在采訪中說得最多的一句話。

離開北京交響樂團的路上，記者收到譚利華一條長長的微信語音留言，他用鄭重的語氣再次強調(diào)說：我們國家富裕了，人民過上了好日子，但還需要社會文明的提升。交響樂能使最深厚的傳統(tǒng)文化散發(fā)出新意，潛移默化地在提升社會文明方面作貢獻，無論對城市、還是對人民群眾來說，都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