諦聽青銅之聲
一陣斧鑿之聲響過,由陳奕純書寫的榜書“禹王臺”三個大字,赫然洞穿了3000多年的時光,鐫刻在山東大汶河南岸的禹王臺上。風雨滄桑的禹王臺護佑著汶河,禹王臺峻拔在九級臺階之上,如同可以敲擊的金石,讓人們諦聽到遠古的青銅之聲。這一定是陳奕純書寫“禹王臺”之后的感覺。當一夜未眠,旭日臨窗,揮筆而就,那青銅之聲如同天籟從遠古緩緩奏響,讓陳奕純熱淚盈眶、不能自已。
如同每一次開始重要創(chuàng)作任務一樣,陳奕純決定為山東大汶河畔的禹王臺題寫榜書后,心情頗不平靜。三過家門而不入、堵塞不如疏導、鑿龍門決淮瀆、艱辛的禹步……大禹治水的神話根植在陳奕純心中,這一幅幅畫卷也在他眼中化作歷史的永恒。作為書畫家的陳奕純多年來深入太行山腹地,搜盡奇峰打草稿,有了與大禹文化多次邂逅學習的機會,他筆下的太行山和書法作品,在神韻、形態(tài)和思考上無形之中汲取了大禹文化的血脈。每年去太行山的王莽嶺寫生,路過三門峽黃河,他都情不自禁地凝視著奔流到海不復回的長河,遙想當年大禹在此治水的壯舉,思緒萬千,激情澎湃。太行山寫生的過程,就是被大禹文化浸染的時光,黃土高原的皺褶里珍藏著大禹文化的眾多遺存,陳奕純深知,大禹文化是中華文明的精神象征,要完成為禹王臺創(chuàng)作榜書的任務,最重要的就是要對民族文化充滿自信,將大禹文化的精髓和血脈,融入到書法創(chuàng)作當中。
精美的書法作品必定深扎在文化的泥土中,“禹王臺”的創(chuàng)作必須從厚重的大禹文化中尋找源泉。素來以下苦功夫著稱的陳奕純,曾造訪過登封陽城禹都、偃師二里頭、開封禹王臺等文化遺存,面對啟母石、啟母闕、少室闕,更是對大禹文化有了直觀了解和深刻感悟。大汶河畔的禹王臺給予陳奕純不一樣的震撼,如同全國許多禹王臺遺存的命運一樣,幾千年風雨滄桑,大都數(shù)度興廢,命運多舛。寧陽縣大汶河畔的禹王臺盡管歷經(jīng)坎坷,卻生生不息,成為一方生靈的守護神和精神圖騰,黃河故道中蘊含著怎樣強大的文化穿透力,漫漫黃沙里有青銅般堅硬的吉金撐起生命的脊梁。透過歷史煙云,陳奕純的目光停留在寧陽八景之一的“虬枝歧柏”上,在虹渚殿之后生長著一棵神奇的千年古柏,枝干虬曲,狀如蒼龍,陰翳蔽日。陳奕純心中暗叫道:好一個虬枝歧柏!這不就是大禹精神的化身嗎?這不就是自己要尋找的意在筆先嗎?每一根蒼老虬曲的枝干均如吉金,迎風發(fā)出泠泠的青銅之聲。陳奕純還聽到了一個美麗的傳說:這里的兩株檜柏一株開花,一株結果,人稱“夫妻柏”。傳說,大禹疏通了汶水,卻不幸得病身亡。人們?yōu)榧o念大禹治水的功勞,便在汶水南岸修建了禹王廟,在廟南門栽了棵柏樹,象征禹王在此鎮(zhèn)守汶水。一天,一只鳳凰飛落在柏樹上,悲鳴不止,后栽于樹下而亡。人們認為禹王治水8年,三過家門而不入,也許是妻子化作鳳凰千里迢迢來此探望。于是,把這只鳳凰葬在了柏樹的西面。過了幾天,埋葬鳳凰的地方長出了一棵小柏樹。人們說這是禹王夫妻活著沒有團圓,死后化作夫妻柏。陳奕純頓然開悟:是啊,大禹文化歷經(jīng)幾千年傳承至今,依然有著強大的生命力,不正像“虬枝歧柏”一樣深扎在黃河文明的泥土中嗎?
在創(chuàng)作“禹王臺”時,陳奕純注入自己對大禹文化的理解和感悟,不僅反復臨摹青銅器之書法精品,還對秦篆、漢隸反復揣摩臨帖,從中仔細把握和體味滄桑感、歷史感和創(chuàng)新感。禹王臺的榜書必須體現(xiàn)大禹精神和大禹風骨,將幾千年前先人不畏艱險、勇于開拓的創(chuàng)新精氣神融入筆墨之中,如果把大禹當作中華民族的圖騰,自己創(chuàng)作的“禹王臺”就應該是拱衛(wèi)圖騰的青銅柱礎,間或是一首短歌絕唱。提筆書寫,陳奕純眼前仿佛出現(xiàn)了“虬枝歧柏”。他一下子找到了感覺,長槍大戟,縱橫淋漓,揮筆而就,一氣呵成,英銳之氣中頗見性情。作品既表現(xiàn)出宏大氣象,又不失筆法的精微;結字造型上注意點畫顧盼,結構參差錯落,端莊大方不失奇險;用筆清麗勁健又富于輕重變化,質妍互參,凝重不失流動,秀雅返于樸厚。
現(xiàn)在,“禹王臺”榜書鐫刻在大汶河畔的禹王臺上,相得益彰,大氣磅礴,詮釋著民族文化的與時俱進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