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次呼喚你——我的1997 ——訪導演王偉民
一百年前我眼睜睜地看你離去,
一百年后我期待著你回到我這里。
滄海變桑田抹不去我對你的思念,
一次次呼喚你——我的1997年。
伴隨著電視劇《我的1997》主題曲深情而悠揚的旋律,記憶的閘門被再度開啟。導演王偉民回憶到:“1997年6月30日午夜至7月1日凌晨,天安門廣場上人頭攢動,我們目不轉睛地盯著廣場上中國政府對香港恢復行使主權倒計時牌上的數(shù)字,當時間一點點逼近香港回歸的時限,廣場上十余萬人齊聲讀秒,我永遠忘不了當?shù)褂嫊r牌上的數(shù)字定格在0時0秒那一激動人心的時刻,香港終于回家了,大家不禁流下感動的淚水,手中奮力揮動的五星紅旗匯成一片紅色的海洋,有一個聲音一直在我們每個人心底呼喊——我愛你,中國!”這段情愫,是王偉民拍攝電視劇《我的1997》的原始契機。香港回歸20年后回顧過往,王偉民不僅是歷史的見證者,同時也是歷史的建構者,他用影像敘事的方式告訴后人這100年雪恥的盛事,用小人物的命運遭際折射出內(nèi)地與香港的時代變化,王偉民連同《我的1997》作品本身,也就成了史海鉤沉的一部分。
影像風格把握精準 時代造就人
電視劇《我的1997》題材特殊,一方面,它是慶祝香港回歸20周年的獻禮大劇;另一方面,它也對我國改革開放經(jīng)濟騰飛的過程有所展現(xiàn)。王偉民坦言,該劇的影像風格在整體上借鑒了美國電影《阿甘正傳》,將大的歷史轉折點與人物個體命運巧妙結合,形成了時代造就人的特殊形態(tài)。例如在電視劇中,正是由于1977年恢復高考,男主人公高建國才得以有機會考上香港大學從而改變了自己的命運;正是由于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提出以經(jīng)濟建設為中心,大力發(fā)展生產(chǎn)力,劇中人物才有了下海創(chuàng)業(yè)的可能;正是由于國家頒布了一系列促進兩岸經(jīng)濟的利好政策,建立了深圳經(jīng)濟特區(qū),高建國才得以回內(nèi)地賺取了自己的第一桶金。
該劇以紀錄片與故事片相融合的巧妙方式,使得整體氣質(zhì)兼具真實感與曲折性。王偉民在劇中使用了珍貴的紀錄影像資料,真實反映了恢復高考、粉碎“四人幫”、十一屆三中全會、中英談判、《中英聯(lián)合聲明》的發(fā)布、《中華人民共和國香港特別行政區(qū)基本法》的起草與制定等重大歷史史實。與此同時,導演采用故事片的架構方法,強調(diào)人物關系的大開大合、形象設計的豐富飽滿,從而使得劇情跌宕起伏,可看性極強。王偉民談到,劇中很多人物發(fā)展的可行性都極為曲折。例如劇中高建國的母親岳芳英,由于歷史遭遇的原因,在某種程度上思想趨于頑固保守,劇中她還是一名內(nèi)地警察,與資本主義世界格格不入,這種原初的身份設定為人物發(fā)展提供了無限可能性,從對兒子逃港的抵觸到與兒子發(fā)生矛盾再到后來迫不得已于香港打拼,最后事業(yè)如日中天、堅守愛國愛港情懷,劇情發(fā)展的每一步都隱含著文化沖突、思想沖突等,人物本身也因此而有了亮麗的弧光。
致敬《甜蜜蜜》 深度揭示香港人口構成
表現(xiàn)內(nèi)陸人在香港打拼題材的影視作品并不多見,陳可辛的《甜蜜蜜》算是難得的經(jīng)典之作。在電影《甜蜜蜜》中,由張曼玉飾演的李翹告訴同是來自內(nèi)地的黎小軍:“報紙上說,香港有五分之一的人是大陸人,其實滿街都是,他們不開口,你不知道而已?!睂а萃鮽ッ駥@組鏡頭深有同感,他告訴記者:“香港在清朝末年是一座小漁村,如今的香港,是一座擁有730萬人口的大都市。事實上,許多香港人都來自內(nèi)地,他們或為投奔親戚、或因各種原因逃港、或為掙錢做生意,應該說,香港的巨大發(fā)展離不開內(nèi)地人做出的貢獻?!蓖鮽ッ裰戮础短鹈勖邸?,在電視劇《我的1997》中同樣深度揭示了香港人口的構成,劇中高建國及其母親都是內(nèi)地人,他們通過20年的打拼最終在香港落戶。
這種香港人口的構成,使得被殖民期間的香港人難免攜帶一種無根的漂泊感。電影《甜蜜蜜》和電視劇《我的1997》中,都通過對語言的揭示充分表現(xiàn)了被殖民期間香港人的漂泊感。在電影《甜蜜蜜》中,李翹告訴黎小軍來香港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學習英語;在電視劇《我的1997》中,七八十年代的香港警局里,探長講話都是用英文,公文使用英文書寫,導演王偉民甚至將語言本身設置為一個情節(jié)要素,主人公高建國恰恰是在英文學校里遇到了最終的情感歸宿李欣欣。“直到1997年前后,殖民地文化色彩才漸漸淡化,現(xiàn)在在香港說普通話已經(jīng)基本沒有什么障礙了?!蓖鮽ッ耱湴恋卣f。
都說國很大,其實一個家
家國情懷是電視劇《我的1997》一以貫之的主題思想,但對于家國情懷的表現(xiàn),導演王偉民表示,它絕非空洞的概念式說教,而是溫暖人心、潛移默化的情感共鳴。王偉民談到,劇中家國情懷的表現(xiàn)是分階段的,家,是理解國的一個重要切入點,都說國很大,其實一個家。例如男主人公高建國1976年逃港,那時的香港經(jīng)濟才剛剛起步,高建國與母親一開始處境非常艱難,眼前他們要解決的是如何生存下去的問題,他們沒有身份證、不受法律保護,兩人只能從最底層開始打拼,對于那時的他們而言,逃港是一種無奈之舉,兒子誤傷了人而逃港,母親為抓兒子被迫逃港,實際上兩人對祖國的熱愛與依戀一直存在;后來二人住在香港的小漁村,靠擺餃子攤掙點兒糊口錢,當母子二人得知內(nèi)陸粉碎“四人幫”,終結了綿延10年的文化大革命,迎來了新時代的曙光,他們找到五星紅旗掛在自家餃子攤的房檐上,唱起國歌,這時的他們,一心裝滿國,一手撐起家;最后,他們靠勤奮和努力成為富甲一方的香港人。就在香港回歸之前,許多香港有錢人惶惶不可終日。1997年7月1日零點前,那時的香港人連明早用什么樣的鈔票買早點都充滿著困惑與疑慮,“移民潮”隨之而來。許多有錢的香港人紛紛辦理移民,把資產(chǎn)轉移到國外,而此時的高建國憑借對國家的信賴與認同選擇留下來,其堅定的信念也打消了身邊許多香港企業(yè)家移民的念頭。
劇中高建國的叔叔高致行也是一名想要移民到澳洲的香港人,面對家人的移民選擇,高建國的父親屢次勸說弟弟無效,于是高建國的父親給了弟弟國內(nèi)十日游的旅行套票。高致行被內(nèi)地欣欣向榮的景象所觸動,最終選擇留下。導演王偉民恰恰是以此種潤物細無聲的方式,將家國情懷展露無遺,而“一國兩制”作為人類政治史上的首創(chuàng),也從此掀開了香港全新的華美篇章。 (許 瑩)